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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说来整个修管局给人的感觉非常现代化，也非常肃穆,建筑装潢都看不出什么古味,也许是这里的掌控者心底希望武道与修管局有着泾渭分明的差别。
李浮生的办公室风格却跟门外有这般悬殊的差异挺让人不解,不过这大概也会令进入这里的修者对李浮生升起好感吧,毕竟这样子的地界才符合修者的个性与习俗,让他们产生几丝归属感与认同。
夏6望一边思考一边注视着坐在上位的李浮生，对他刚刚说的话不置可否,做出倾听的姿态。
“能让夏先生亲自前来，必定是极其紧急重要的事,想来是您或是找到了重要证据,能帮助我们抓住昨日行凶的魔头？”李浮生十字交叠搭在下巴上，说完后才坐直身体。
夏6望没心情和对方打哑谜,加上他瞥眼见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秦琰川居然能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总觉得自己似乎吃了什么亏的他皱眉回答道，“正如李副局所说，在下同……琰川去事发地查探一番后，有所发现。”
在说道秦琰川时，夏6望略微迟疑了一秒，这个亲近的称呼还是脱口而出，秦琰川会有什么反应夏6望没注意，而李浮生却第一次隆起眉间，眼睫一垂，不过没有了其他后续发展，李浮生很快把这个突如其来的表情掩饰了过去，笑容重新浮现在嘴角。
“想必李副局一定听说过血煞肖陇韬。”
李浮生眼中闪过一丝明晰，神情变得更加专注，“我知道此人，十多年前在武道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而这次凶案的行事手法和血煞的手段何其相似。”
“但又更可怕。”夏6望接了上去。
李浮生显然很同意这点，“血煞当初只找上修者，而这次的受害者却是普通人，也许是此人的功力不强，只敢找寻常人下手，要不就是他根本无所谓对方是修者或普通人，兴致一起便随意杀人。”说完后他静静望着地板变得有点郁沉起来，无论是哪个理由，他都不认为是什么好消息，“……可他已经死了很久很久，没听说过当年有过传人。”
“……需知肖陇韬出自玉仙门，最后他的尸身也有玉仙门掌教带回。”夏6望忽然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句话。
李浮生怎么会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当即摇头，“不可能，玉仙门这几年虽然低调，有何不是正道作为，而且这次他们同样出力颇多。”蓝瀚玉就是玉仙门人，这回就是他把夏6望的妹妹从警局安全带回修管局的，一言一行不曾流露出分毫可疑怪异之处。
“除在下外，还有谁跟你提过肖陇韬？”
李浮生不语，肖陇韬是个多年前的人物，现在很多年轻修者只听闻这是个残忍魔头的名字，当年知情者中大部分人都算知之甚少，甚至玉仙门也认为这件事是门中污点，遮掩了几分。李浮生的权力足够大，了解个中缘由不稀奇，夏6望身份在，知道一点也实属正常。
而修管局内李浮生个人手下中，身份最高的是那位凌家二少爷，凌动，但他一向不爱与人交际，在跟凌家关系逐渐疏远的时日中变得更沉默寡言，除了放在眼里的人，要是你不主动找他，他是不会先开口的。
其次排到蓝瀚玉，他本属玉仙门中数得上的青年才俊，可某日不知为何开始喜欢沾花惹草，时时流连在女色中，加上他的身家资本确实足够厚实，玉仙门当时被搅得不可安宁不说，等他被派遣出山同样没有安生下来，不到一年多久就在武道传出风流毒公子的名号，被自己招揽后多年未回玉仙门，现在跟玉仙门关系变得究竟如何为外人所不知。蓝瀚玉在玉仙门中据说是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算算年纪，当年关乎肖陇韬的事肯定知道一二，不过他至今没有和李浮生提起过这点，但要这样就轻易去怀疑蓝瀚玉是不可能的，李浮生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如何肯定对方会是肖陇韬后人？说不定凶手故意设计出跟血煞一样的手段，将我们的视线引开。”李浮生看了几眼桌上关于此事的资料。
夏6望突然站了起来，“李副局，我们何必再打哑谜呢，这次在下是带着诚意而来。”
第一次见面到刚才，李浮生就在不断试探夏6望，本来夏6望的确并不打算亲自趟这趟浑水，但事情总是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夏6望另有计较，不想再跟李浮生兜兜转转。
李浮生沉吟不决，“只是……”
“……别多想了。”
李浮生惊讶地抬头，因为回答这句话的不是夏6望，而是秦琰川。
来不及让在场的另两人细思，秦琰川斜靠在椅背上爽快地继续讲道，“……当年，我见过肖陇韬的尸首。”顿了一顿，似乎好让夏6望和李浮生先消化这个消息，随后慢慢说道：“他身上的味道……今日又出现了。”
夏6望的重点不再是肖陇韬和李浮生，秦琰川既然说他见过这个血煞的尸体，表示当时他不是在玉仙门掌教击杀肖陇韬的现场，就是本人在玉仙门中。
十多年前，秦琰川大概还不到十岁把，比当年的自己还小，身为秦王府的小王爷，他怎么会在那些个危险地方。
而且……味道，夏6望相信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些体味，可秦琰川居然自信能用这个来区分人，那岂不是意味谁都无法在他眼前掩饰身份？
随即夏6望突然意识到另一点，秦琰川先前并没有跟他讲这些，等到此时才说了出来。
心底转换了好几番念头，夏6望的表情和眼神还是保持着平静，落在李浮生那儿就是他一早知道这件事的表现。秦琰川在说完后望向夏6望，当看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突然侧身靠近了一点，“……回去说。”
语气像是在安抚夏6望。
秦琰川说得很轻，夏6望不知道李浮生有没有听到，只是他心底又浮现那种陌生的莫名情绪，瞪了对方一眼后扭过头。
坐在上边的李浮生将两人的交锋看得明白，偏了下视线，神情莫测好似在考量什么。
李浮生并没有对秦琰川的说法提出什么质疑，因为秦琰川当年待在玉仙门一段时日的事情他知晓一点，更明白秦琰川没必要骗自己，不过这人现在提出这番话有几分为夏6望说话的意思，还是自己想多了呢……？
“还有……”今天秦琰川难得的多话，算起来说不定都有一个月的分量了，李浮生面上瞧起来正听得仔细，目光不由自主总微微扫到夏6望身上，但等秦琰川真的说出接下来的事情，无论李浮生还是夏6望都再也无法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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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开李浮生办公室开始，夏6望还没有追问过秦琰川，事实上他根本就没跟这个人讲任何一个字。
其实夏6望并没有在生气或者闹别扭，只是秦琰川之前吐露的事实太令人震惊，哪怕夏6望这个重生而来所以隐隐有些猜测和算计都被吓了一跳。
那时候夏6望在脑海中不断将自己经历过的“未来事件”一件件拖出来翻来覆去地想了个仔细，越考虑却越加惊心，夏6望忍不住觉得自己当时掉落的陷阱比原本设想过得还要更加复杂可怕……而所谓幕后黑手真的只会是佟文海这个年轻的佟家长子？
佟文海真有如此厉害？
现在律法规定一夫一妻制，对于某些修者来说就是一纸空文管不到他头上，佟家家主就有两位妻子。哪怕嫡庶之分没有过去严格恐怖，佟文海实际来讲还应该只能说是佟家庶长子，他头上有个身为嫡子的哥哥，只比他大几个月，不幸十几岁的时候就出意外死了，而佟文海其他的弟妹都没有他出色卓着，等佟家家主的正妻因为失去唯一的孩子而日渐消瘦最后匆忙追着去了之后，佟文海母亲成为了佟家唯一的女主人，佟文海后来自然是佟家当之无愧的长子长孙，不过主要佟文海本人也非常争气，他父亲嘴上不说，心里主万分满意这个孩子，便打算给他个更好的身份来继承佟家。
佟霓裳则是佟文海同父同母的唯一妹妹，两兄妹从小关系就相当亲密，佟文海有段时间简直是走哪里都要带上佟霓裳，佟霓裳也待佟文海和旁人不同，冷冰冰的她据说连对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如此亲热贴近过。
佟文海和佟霓裳的身影就不停在夏6望思绪中交替出现，一会是他们俩带着笑意的温柔脸庞，忽而就变成冷眼鄙视的嘴脸，令夏6望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夏6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手指却冷不丁被覆上了另一人的温度，反手将对方挡开，夏6望板着脸直接朝手的主人问道，“又有何事？”
“……你弟弟？”对夏6望刚才的举动不以为意，秦琰川目光落在车窗外。
两人都坐在车上，只是夏6望一直没有启动汽车，所以还停在修管局的地下车库中。
听到这句话，夏6望皱眉稍微向前俯身望向同一个地方，果然见到一个高个子的健壮青年和其他三个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交谈着走向电梯，夏6望一眼就认定那几人全是修者，而显眼的高个子不是夏6宁还会是谁，连鲁闯都在其中。然而直到这群人所在的地铁关上门，夏6望都没有出声或按喇叭提醒夏6宁自己在场，他不过往后靠住车椅背，用手抵住眉心。
“为什么不提早说？”夏6望就保持这个姿势问道。
秦琰川收回视线，“……说了。”他可是一见到夏6宁就告诉了夏6望。
“谁问你这个了。”夏6望放下手，语气倒是比之前好一点。
“恩……我的错。”秦琰川点头，他本来该在见到李浮生之前就将事情告诉夏6望，但在他决定说的时刻居然失神了……这样不好，秦琰川想着又盯住夏6望，眼神却先放在对方仰头这个动作而露出的脖颈上。
对方好歹是个有身份有势力的秦王府小王爷，居然这么痛快地认错，反而让夏6望一下子不知要说什么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