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壹小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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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睦这辈子第一次算命,居然是给自己这张脸卜算吉凶。

    正值盛夏,气候异常炎热,南睦却裹着粗糙的深褐色斗篷,以粗布蒙面。他双手缩在袖子里,仅露两只眼睛看着正前方的人,等待自己的命运。

    汗水早已打湿南睦的衣衫,昏暗的房间,紧闭的门窗,浑浊的空气,无一不在挑战南睦的耐热极限。

    这会儿,南睦对面坐着一位卜卦先生。卜卦先生同样身披斗篷,以布遮面。

    南睦根据对方深陷的苍老双目,不难猜测卜卦先生的年龄很大。而且,卜卦先生身材干瘦,斗篷掩盖下的单薄身影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说是给脸算命,可卜卦先生从始至终压根没看南睦的脸,南睦的脸被粗布捂得严严实实。

    卜卦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他一边念叨南睦听不懂的颂词,一边向南睦抛出一把淡红的腥味药粉。南睦下意识躲开,毫无悬念地换来了卜卦先生不客气的一瞪,对方眼底的愤怒显而易见。

    见状,南睦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又热又闷到近乎发狂的心情。他略微坐直了身体,强忍想要咳嗽的不舒服感。

    片刻后,卜卦先生将盒中剩余的淡红药粉随意向桌面一撒。他一动不动地紧盯药粉,似乎南睦这辈子的所有命运都写在药粉表面,必须瞪大眼睛瞧仔细。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南睦快要热晕之前,卜卦先生终于抬起脸正视南睦。

    “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吗?”他问。

    南睦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问得不是废话吗。奈何自己有求于人,不好甩脸色。他不作答,只点点头,请卜卦先生明示。

    卜卦先生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不急不徐地丢出两句:“你此生命运多舛。若无贵人相助,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南睦不吭声,依旧默默地凝视卜卦先生。

    南睦二十出头,曾是生在华夏长在华夏的大好青年。

    他觉得自己也没装逼,怎么就会遭雷劈,被雷劈就罢了,偏偏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个看脸的世界,颜之界。

    过去的一个多月,南睦努力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拼命适应这里的生存模式。适者生存是自然界的基本法则,到处都一样。

    眼下,南睦面临人生极其严峻的考验,是继续留在边陲小城花容城当流民,还是跟随官兵前往野外修建新城。其中,前一条是生路,后一条是死路。

    夜晚的野外世界凶险万分,生猛可怕的怪物频频出没。近两年来,花容城平均每三个月,都会征调一批流民修建新城月貌城。然而,从开始到现在,根本不见任何流民活着归来。

    不想修城也行,用钱保命即可。真金白银交到官兵头子手中,名字立马从修城名单划除。可惜,身为合格的流民,南睦一穷二白,没钱送礼。

    正因如此,南睦做了另外的打算,找一份工作。找到工作的流民有资格暂时留城。南睦打听到一个能为流民介绍工作的人,这个人就是南睦眼前的卜卦先生。

    “请先生指点一条活路。”南睦定定神,客气说道。

    卜卦先生抬眼打量了南睦小会儿:“为倌可保一世平安。”

    “官?什么官?”南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此,卜卦先生清清嗓子淡然解释:“人官。”

    南睦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官字前面加一人,岂不是小倌的倌?这个老头竟然让他卖菊花,难不成有某些特殊嗜好?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睦的确急需工作,但绝不是这种工作。他站起身,竭力维持冷静:“谢先生指点。”

    说完,南睦头也不回地朝房门走去。南睦心里着实憋得慌,大热天的,闷在这儿一个半时辰像蒸包子的罪算是白受了,到头来竟是这个结果。他刚走出两步,听得卜卦先生在后补充了句:“为倌是你唯一的出路,考虑好了就回来吧。”

    与外出修城相比,卜卦先生指给南睦的道路是一条可以活得更长久的道路。

    待南睦离去,屋内一道暗门悄然打开。卜卦先生起身,冲那处暗门拱手行礼:“拜见大人。”

    “免了。”叹息声响起,“巴掌大块肉,群狼环伺。以他的相貌条件,推荐做颜官明明大有可为。可惜让守门那小子使坏,盖了流民印记,摆明了往千怡楼送。前些天,修武校尉也跑来要人,不早不晚的凑热闹。”

    “对流民而言,千怡楼已是极好的出路。他只要懂得把握机会,得到一位心善的贵人替他作保,他就能摘掉流民身份。”卜卦先生说。

    “出路?哼,狼子野心没一个善茬儿。想当年,花容城盛极一时,要不是他们……唉,算了。”暗门边的人摆摆头,“他如果回来,带他来见我。”

    “是的,大人。”卜卦先生恭敬应道。

    迈出房门的瞬间,南睦已然断了再找工作的念头。距离挑选流民修城的日子仅剩三天,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再找一个可以为流民介绍工作的人。

    南睦抬头看了看天空火辣辣的太阳。天色尚早,南睦决定出城一趟,到丛林捕猎,白天的丛林相对比较安全。

    花容城虽然也为流民提供食物,但根本不够吃。况且食物的交换条件是在花容城需要时外出修城,用命换食物。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南睦加速步速,路过城门之际,他条件反射地瞅了眼守在城门附近的青年。南睦入城就是被这人坑了,坑惨了。

    颜之界以颜值决定生存环境,大小诸国皆归颜之界的界主掌管。颜之界管理下的国家与寻常的国家不同,官员分为三类,文官、武官和颜官。

    颜官即为字面的意思,专指长相特别好看的官员,官职的高低根据颜值而定。他们可文可武,可上朝可不上朝,日子既能过得繁忙,也可以过得清闲。

    总而言之,颜官的生活十分自由。

    颜之界除了特产三类官员,还特产三类蒙面。

    蒙面者一是身份奇低的流民,二是身份高贵的君主王侯,三是拥有特殊身份不愿抛头露面的神秘人。三者的差别在于,流民掩面是没脸见人,君主王侯们戴面具的原因是他们的相貌寻常人不足以围观,而神秘人则由于他们不同寻常。

    每个在颜之界的人,都可以进行一次官方判定,颜值指数高低将影响他们往后的生活待遇高低。

    南睦穿越那会儿,被一道雷击倒在花容城外的丛林,衣物全烤焦了,人倒是幸运的完好无损。

    一位路过的老猎人好心叫醒南睦,还送了他一件棉布外衣蔽体。

    南睦醒后,整个人浑浑噩噩,他倒地的那一刻撞到了头,以至于头脑不清醒。南睦没被撞傻,反正因祸得福,他能够听懂当地人的语言,认得这里的文字。

    老猎人要狩猎,南睦也不适合留在丛林。临行前,老猎人提醒南睦,夜晚的丛林异常凶险,南睦必须赶在天黑前进城。

    一无所有的南睦没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属于来历不明的人员,入花容城后要交由城主府处理。

    南睦排队进城,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站在守城官兵附近有说有笑。青年相貌平平,眼神却出奇精明毒辣。

    青年瞄了眼神情呆滞的短发南睦,明显瞧出南睦的不同。他不动声色地递给官兵一块碎银,将南睦带至一旁。

    没走出几步,一柄长|枪冷不丁横在青年跟前,拦住他的去路:“急匆匆的去哪儿呢?”

    青年不爽地瞪着拦路的中年男子,没好气地回道:“与你无关。”

    之后,是无声的僵持。

    南睦不清楚这两人最终达成了何种共识,他只记得自己进行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检测。

    青年翻开一本《颜值审核一千零一条规范》,他在第一栏后方打了个勾,证明南睦是一个人,随后,他在第二栏后方也打了个勾,证明南睦是一个活人。

    接着,青年指了指一块白色平石,态度相当公式化:“手放在上面。”

    南睦不明所以,他把手放在石面,好一会儿石头仍是石头,不见任何变化。可青年与中年男子的眼底却在这时流露出一丝笑意:“无国籍,流民。到那边领取衣服食物,他们会提醒你注意事宜。”

    就这样,青年大笔一挥,划掉剩余的所有对应栏,他抬手在南睦额头盖了一个戳,盖得南睦生疼。

    南睦当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满心纳闷。他怎么可能无国籍,他明明来自华夏大家庭,这块石头测得不准。

    等南睦入了城,再次见到老猎人,神智恢复清醒的南睦才从老猎人口中得知,自己被人算计了。

    在花容城,检测颜值是城主府的事,判断流民身份同样是城主府的事。青年和中年男子相互不对付,但他们仗着后台强硬,对城主府长期视而不见,越俎代庖不是一次两次了。

    关于南睦在意的第三个问题,检测颜值关国籍什么事,老猎人耐心解释道:“颜之界诸国种族繁多,非常有必要根据国籍辨别美丑。”

    比如说,花容城所在之国倾国,倾国北边的一目国,那里的人只长一个眼睛。倾国东边的毛民国,他们浑身长毛。南边的氐人国是人面鱼身,西边居住的亦有三身国。

    彼此相貌不同,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令南睦耿耿于怀的那块石头名为界石,是血脉辨识器具,用于显示出身所属。

    颜之界各国居民或多或少拥有血脉天赋,他们血脉觉醒后,身上对应位置会显现血脉标识。没显示也不要紧,只需用界石检测即可。

    界石无反应,证明此人不属于颜之界,归为流民。他们或许来自界外,或许是遭到本国驱逐。

    流民在颜之界的地位极低,低得恐怖。官方明文规定,流民必须身披斗篷以布蒙面,不得让他人看见自己相貌。此外,流民没工作,或者说很难找到工作,得有人为他们担保。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流民不能娶妻生子。

    以上种种,让南睦深刻感受到了颜之界界主对流民的恶意,他实在不懂流民究竟如何得罪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界主。

    南睦被青年盖上了流民印记,这个戳盖上去容易,消除难。

    流民印记带给南睦生活诸多不便的同时,也意味着南睦再次审核遥遥无期,要寻得身份高贵的人相助。

    南睦如今一无金银,二无工作,修建新城十之八|九跑不掉,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迈出城门,迎面而来的是满目的绿意。茂密的丛林,连绵起伏的山峦,它们将花容城如明珠一般环捧其中。

    南睦随身携带的简陋木弓和三支长箭是他捕猎的工具,这是他与老猎人一起制作的。老猎人不仅教了南睦射箭,还教了他许多在丛林生存的常识,南睦获益匪浅。

    雷劈撞头还给南睦带来了其它后遗症,南睦耳聪目明,视力好得离奇,听力也格外敏锐。

    年轻的南睦正是身强体壮的年龄,有足够的力气与胆量外出觅食。他进步奇快,不但猎回了自己需要的食物,也猎回了老猎人所需食物,用以答谢这位对自己帮助颇多的老人。

    奈何,世事无常。有一天,老猎人出城狩猎,天黑了也不见回来,而后老猎人再也没有回来。南睦在丛林找了七天,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夜晚的城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老猎人常这么说,如今,南睦终是难过的相信了。

    这一次出城,南睦决心多备食物,避免自己饿死在前往新城的半路。

    与卜算造成的郁闷相反,南睦捕猎的运气不错,不一会儿就猎到两只野兔一只野鸡,摘了不少野果。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其它捕猎者,来到一处僻静的区域。南睦动作麻利地填饱肚子,他打算先舒舒服服洗个澡,洗掉占卜的不愉快,再在丛林碰碰运气。

    晌午已过,又到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辰。

    南睦与以往一样走到水池旁,岂料意外看到水池那儿有人。对方背对南睦,浸湿的斗篷紧贴皮肤,凭借高大的身材不难判断,这是一个男人。

    迄今为止,南睦仅见过一类人洗澡不脱斗篷,那就是流民。南睦深感流民没人权,洗澡都得避讳他人。南睦暗自琢磨,对方兴许也蒙了面。

    听闻脚步声靠近,那人回过头。如南睦猜测的那般,南睦看不见那人的脸,迎上了一双明亮的黑眸。

    南睦对围观穿斗篷的男人洗澡毫无兴趣,他习惯地取下蒙面粗布,解开斗篷,准备下水。

    谁知道南睦刚取了蒙面粗布,胸口猛然一道重力袭来。眨眼间,南睦被对方一拳击在胸前,整个人倒飞,后背重重地撞在石壁,撞得南睦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他没来得及缓过气,一把锋利的短刃已抵在他颈项。南睦只觉脖子一凉,心知脖子多半开了道浅口。

    “你做什么?”南睦顿时又惊又怒,他又不是偷看了大姑娘沐浴。再说了,对方披着斗篷,蒙着脸,南睦对天发誓,不该看的,他一点儿没看到。这么一惊一乍至于吗?

    斗篷蒙面属于流民标准装,大家皆为流民,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何必如此夸张。

    南睦抬眼直视对方。此刻,那人离南睦极近,深邃的眸子泛着些许寒光,稍不对劲就要结束南睦的小命。

    “你是流民,为何不蒙面?”对方问。南睦额头的流民印痕分外醒目。

    低沉的话语出人意料的性感,充满了说不出道不明的吸引力。那一霎那,南睦的心跳诡异的加速了。

    好在,南睦清醒得快。面对看不见身材看不见相貌的陌生男人,他心动个什么劲。此人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绝对有问题。

    “我要洗澡。”南睦硬气地挤出话,“不脱衣服,怎么洗?”

    南睦说着,视线顺势往下一移,紧盯握刀的那一只手,提防对方乱来。那人修长的手指紧握刀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伸出斗篷的小臂线条流畅,健壮有力。

    那人凝视南睦片瞬,微微点了点头:“也罢,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初一十五伺候我,其它时间,你自行安排。”

    南睦愣愣地看着对方,无言以对。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的情况,还初一十五的。他就知道吃斋念佛的老太太们初一十五不吃肉,没见过这种初一十五伺候的要求。

    他刚要开口拒绝,脑中忽然“叮”的一声。

    “恭喜你完成前置任务,激活易容系统,获得易容大全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