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醋坛打翻了

风霁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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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蘅掩下面上错愕,白着一张脸故作无谓,“赶巧碰到王叔,可不是有缘么?”

    这穿着一身暗紫色绣海棠折枝纹样长袍,眉眼高扬的清瞿男子,正是先前沈廷翰特意提过的那位王叔,先帝幼弟,鲁王姜敖。

    “小阿蘅嘴巴是甜,可这身子却虚了些,听一听墙角,居然都能听出一身汗来,可要叫太医好好与你补一补。”鲁王说着,一撩袍摆便坐在了姜蘅对面,“不过,小阿蘅素来是个有福气的,嫁了沈七郎这样好的驸马,连喜酒都不请本王喝一杯,倒真是把你父皇的小气学了个十足。”

    “王叔这话可错怪阿蘅了,小气的是皇兄,连公主府都没给人家翻新,急吼吼地把阿蘅嫁出去,好像阿蘅不嫁会砸他手里似的,”姜蘅轻咳一声,面上添了几分红润,“母后又素来偏疼皇兄,阿蘅连个诉苦的人都没,今儿碰见王叔,倒是非要王叔来做个主,好好替阿蘅出出气!”

    “小阿蘅不想要这个驸马么?”鲁王突然往前一凑,压低了声音,“本王原还怕惹你不快,没想到,却是无意间办了个好事呢……”

    姜蘅一愣,话都有些颤,“王、王叔你、你做了什么?”

    鲁王捏着光溜溜的下巴得意一笑,“本王听说沈老头的孙子天上有地上无,就想叫他杀杀宋国人的气焰,所以寻摸着激了激那个宋国太子,叫他跟五驸马比试三场,小阿蘅,有好戏看,你开不开心?”

    “王叔你……”姜蘅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你怎么能这……”

    “好啦好啦,王叔知道你开心得有些过头,不过还有一点王叔没告诉你,”鲁王嘿嘿一笑,站起来往后跳了两步,“王叔可是专门给你那驸马找的这立功的机会——得亏宋国那小子自大,非要拿你来做彩头,本王寻思了一下,就叫他把宋国南境的的一座矿山写到了赌约里,皇上亲自立下的赌约,明儿就比第一场。”

    “那……他们比什么?”姜蘅是见识过宋湛轻功的,他轻功不错,武功再不济也要比沈廷翰这样的文弱书生好些。

    “不过就是打架骑马写写画画呗,小阿蘅,你高不高兴?”

    姜蘅已经恼得说不出话来了,偏偏这假山边上光秃秃的石凳石桌她都提不动,急火攻心瞅见刚才梅衣铺在石凳上的软垫,顺手一抄站到石桌上便朝着不远处的鲁王丢了过去——

    “王叔你是故意的——!”

    那边厢鲁王早就跑远了,回头冲着姜蘅嘿嘿一笑,转眼就没了踪影。

    这么一闹,姜蘅哪儿还有心思去寻大长公主,只吩咐了梅衣去请,领了荷衣脚步不停地朝着皇上住的启翔殿走去。

    宁水行宫,原是就着宁水上游的这一片枫林建造的,各个殿阁轩苑间尽是红枫绚烂,林中修得石子小径,并不像宫中那般的回廊曲折,是以,这路虽然四通八达,却是很容易迷了方向。

    姜蘅气鼓鼓地走在前头,荷衣也不敢指她走错了路,只瞧着方向没大错,不过是绕道了启翔殿的后头来,也就忍着没敢吭声。

    秋季风多,林子里飒飒风声掩盖了匆匆的脚步声,忽而听见人说话,姜蘅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道旁枫树下躲,只是脚步才顿住,她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疑惑地去望荷衣,却瞧见她一张脸苍白的紧,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裳,正想问怎么了,刚才那声音,又说话了——

    “你莫要胡闹,若是叫人知道了便不好收场了……”

    金石落玉般清冽的声音,和着风声传入姜蘅耳中,那声音中不加掩饰的无奈夹杂着说不出的宠溺,是姜蘅再熟悉不过的,沈廷翰的声音。

    “不要!人家就是要你陪着!”

    姜蘅苍白着脸丢开荷衣的手,僵硬地提起自己的裙摆,顺着那石子径往前不过又走了两步到拐角处,便瞧见了枫林中站得极尽的一双人。

    那男子穿着藏蓝深衣,负手而立清癯卓然,昨晚还跟姜蘅睡在一张床上。

    那女子穿着皇上近身宫女的服饰,甜甜笑着依偎在沈廷翰身边,不知沈廷翰又说了什么,她娇嗔一声,攀住了沈廷翰的胳膊,拽着他便要往那边殿阁中走。

    沈廷翰居然就十分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姜蘅攥着拳头浑身颤抖并且歇斯底里地使出了浑身的劲儿——

    “啊——————!!!”(╰_╯)#

    枫叶瑟缩地落了几片叶子,归林的鸟儿扑棱着翅膀灰扑扑地飞远了,避嫌留在不远处的荷衣等人着急忙活地跑过来时,姜蘅正撸了手腕上的金镯子玉镯子乒乒乓乓地往地上砸。

    “殿、殿下,这儿是启翔殿,陛下在里面呢……”荷衣怕姜蘅气急了伤着自己,慌忙去拽她的手,去不想“啪!”的一声脆响,被愤怒的姜蘅一巴掌打在了脸上,林子里,一下子静极了。

    姜蘅自愤怒中回过神来,怒冲冲地望着突然跳到自己面前虎着脸的华衣,那种被欺骗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渐渐褪去,心底剩下的,便只有浓浓的,被背叛的失望。

    “殿下,我这就去杀了那个宫女!”华衣崇尚武力,简单粗暴。

    “殿下,咱们去告诉皇上,叫皇上诛那个贱人九族!”荷衣觉得那宫女是皇上跟前的人,借刀杀人更简单。

    然而,姜蘅却摇了摇头。

    启翔殿是天子居所,护卫天子的暗卫自然藏在四周,要将一个近身侍候的宫女不声不响地弄出来,必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可只要肯花功夫,弄一个人出来,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儿。

    华衣身披夜色气喘吁吁地将肩头的裹着床帐的人狠狠地丢在地上,极其不耐地踢了一脚,那一团身影立刻“呜呜”地挣扎起来。

    “殿下,这个居然是给陛下奉茶的近身宫女,一直在人前,废了我好大劲儿才躲过那些暗卫给弄出来。”

    姜蘅颔首,凝着那地上挣扎的纤瘦身影,看了眼荷衣,荷衣上前去先是踹了两脚,才伸手极其粗暴地扯下了那床帐。

    遮挡尽去,那被堵嘴绑手的宫女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住姜蘅,“呜呜”乱叫。

    这个人,姜蘅从前并没见过,她微微点头,荷衣便拿开了堵着她嘴巴的布。

    宫女“呸呸”两声,姜蘅本以为她要说什么威胁的话,哪知这丫头嘴巴一咧,“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夜色宁静,枫林中本就静谧瘆人,那呼呼风声伴着她这凄厉地哭声,显得格外瘆人。

    荷衣气急,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你这贱人,还有脸哭!”

    宫女被她打得一愣,倒是不哭了,可怜巴巴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突然恶狠狠地瞪住了姜蘅,“你是谁?!”

    姜蘅浅浅一笑,荷衣劈手便将那丫头拽着按在了地上,就势狠狠掐了她两把,“瞎了你的狗眼,连长公主殿下都不认得!”

    “你不是后宫的……”那女子待要说话,姜蘅戴了满手比甲的巴掌突然狠狠地甩在了她脸上,长长的珐琅比甲刮过她白嫩的脸颊,立刻便划出了血淋淋的印子。

    她待要说话,却被荷衣一把捏住了下巴,迫她低头。

    “本宫不是该在云雅苑,是么?”姜蘅冷冷一笑,坐了下来,“你这张脸长得不错,声音也好听,就是脑子蠢了些。这声音吵得很,先叫她闭嘴吧。”

    身边立刻有年老力气足的老嬷嬷应声上前,从荷衣手中接过那丫头的衣服领子,恶狠狠地巴掌便甩了下去。

    那宫女起先还挣扎,被打得狠了,只是一声不吭,眼泪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淌。

    不过打了三四下,华衣突然道了声“不好”,一个纵身便没了人影,姜蘅瞪了那嬷嬷一眼,立刻有人将那宫女拽到一旁暗处,没一会儿,华衣又返身回来,却说陛下正朝着这边过来了。

    “来便来吧,你们几个把她带下去,赏给围场里那些侍弄野兽的猎户尝尝滋味,仔细不要叫她死了。”吩咐完,回身远远扫了那丫头一眼,莞尔一笑,“本宫最是大度,你不是想要男人么,本宫就多多地给你,这可是赏赐。”说罢,敛衽便迎着皇上来的方向去了。

    没走一会儿,果然就撞见了一脸焦急的天子。

    姜蘅敛衽行礼,扫了眼皇上身后的从人,没有瞧见沈廷翰的影子,不觉便松了口气。

    “你跟前的丫头不是说你昏倒请了驸马回去,你怎地深更半夜还在这林子里头?!”

    先前,姜蘅确实是叫人去请了沈廷翰回云雅苑,闻言莞尔,一派的云淡风轻,“大皇姐带了个好看的侍郎来,我这不是巴巴地想去分一杯羹,谁知道就撞见了皇兄你呢?”

    皇上突然就沉了脸,“朕跟前奉茶的宫女不见了,可是你叫人抓了过来?”

    难道那宫女已经爬上了天子的龙床?

    姜蘅冷笑一声,倒也不否认,“皇兄体恤兄妹之情,日日召见驸马,居然是为了叫他跟自己的宫女苟且,真是有德仁君!”

    “人呢!你把人弄去哪儿了!给朕搜!”皇上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立刻将姜蘅身后的从人一个个拎开,细细盘查。

    “人教训过,自然是叫人拖下去打死了。”姜蘅恼火地反驳一句,抬脚就要走,哪知皇上突然狠狠拽了她的胳膊,将她拖回眼前,一双眼目眦欲裂地瞪着她,“那是朕的女人,跟你那驸马有什么干系!人呢!”

    姜蘅恼火地挣扎着,见皇上不松手,憋了半日的委屈立刻涌了上来,嘴巴一撇便哭了出来,“你逼着我嫁人也就罢了,居然叫自己的女人去勾引驸马,装什么好人,你觉得我碍眼想叫我嫁去宋国就直说!”

    “那人真的跟驸马没关系,是朕的……”

    “她既然已经跟了皇兄,还敢勾引驸马,如此水性杨花的贱人,打死了正是应当,省得她来日污了皇家血脉!”

    “胡说八道!”

    姜蘅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趁着皇上松手的当口往地上一坐,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们全都给朕滚到一边去!”皇上突然厉喝一声,众人眨眼就退走了老远,他皱着一张脸纠结了许久,终是重重叹息一声,“你抓走那人,就是朕藏在昭阳殿里的,沈廷翰的妹妹——沈晴雪。”

    “啊?!”姜蘅瞪大了眼睛,泪也顾不得擦,心思一瞬间转了几千回,突然记起那宫女被自己打得一脸委屈的样子,浑身一个激灵,对上了天子愁眉不展的脸,“可是,我已经把她打死了。”

    “你!”

    “你要杀了我给她偿命么?或者你想叫驸马来杀我给他妹妹偿命?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混蛋……呜哇……”姜蘅说着,哭得越发委屈起来,“你自己想娶沈家的姑娘,干嘛非叫我嫁给沈廷翰呜呜……”

    皇上揉着额角,忐忑地望着那边灯火通明的地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却觉得这话不说开也不行,“沈晴雪……是沈家嫁出去的姑娘了。”说罢,迎着那匆忙赶来的侍卫,一把接过了他怀中孱弱的小人。

    姜蘅抹着眼泪望着快步离去的皇上,脑袋里一时没转过弯来——嫁出去的姑娘,是怎么成了他皇兄金屋中的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