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公主来捉奸

风霁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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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凉风飒飒,如这般灿金和暖的阳光,往冬日里是一日少过一日了。

    天井下,摆着一架桐木琴,博山炉中青烟袅袅,萦绕在琴旁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连他那略显凌乱的天青色外袍,也多出了几分渺渺仙姿。

    只不过,谪仙一般的男子身前,站了个穿着杏色曲裾的俏丽女子,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两只手还十分不安分地想去扯那男子的手。

    这一幕,刚好被走至檐庑下的姜蘅看了个清楚,面上不觉泛起了一层黑沉沉的雾气,顿住脚步定定地望住了正在被自家三皇姐调|戏着的沈廷翰。

    “沈公子,你这衣服怎地皱成这样,本宫最见不得衣冠不整,快让我来替公子整一整……”三公主不负府中那一摞俊男榜的收藏,见缝插针,就要往沈廷翰怀中贴。

    她抱着个卷轴蜷着身子靠过去,哪知沈廷翰向后一错叫她扑了个空,踉跄着险些摔了,不禁沉了脸色,将那卷轴丢在了桐木琴上,“沈公子可是正要抚琴?本宫来得这样巧,不知可否有幸,听公子弹上一曲?”说着,伸手又要去吃沈廷翰的豆腐。

    沈廷翰这回倒是没躲,任三公主扯了他的手贴在颊边,只将目光直直望向了檐庑下的重重暗影,了然勾唇,“三公主,这琴不过是摆个样子,在下倒是不曾弹得。”

    得了回应,三公主哪里还顾得上琴,身子水蛇似的黏住了沈廷翰半边臂膀,娇滴滴地问道:“沈公子,你可欢喜我这样待你?”

    姜蘅原本要迈出去的脚,突然又了回来,目光一丝不错地望着沈廷翰,不觉攥紧了拳头。

    “男子自然没有不欢喜女子这般的,况且这般,吃亏的是三公主你,怎么算,在下也不该不欢喜不是?”沈廷翰说着,侧过脸去看向了三公主。

    站在檐庑下的姜蘅,再看不到他的表情,便越发觉得三公主的笑容刺眼。

    “对啊,公子自然不吃亏……”

    终于——

    “你不吃亏,那本宫岂不是亏大了?!”

    姜蘅怒喝一声,走出了檐庑下的暗影,却是平静的唤了一声“三皇姐”,说罢,便用眼刀毫不留情地凌迟起了沈廷翰,“驸马,你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吹风了?”

    沈廷翰却像个没事儿人般笑了笑。

    姜蘅狠狠一跺脚,上前两步恶狠狠地咬着牙,使劲儿把三公主从沈廷翰的胳膊上扒拉下来,推到了一边,“三皇姐,这是我的驸马!”

    三公主倒是没料到姜蘅真来拉她,不禁皱了眉,“五皇妹,你不是不喜欢你这驸马么?”

    “谁说我不……”姜蘅猛然瞥见三公主眼中的得意,话音一滞,当即换了笑脸,“三皇姐来探望,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呢!只不过,三皇姐多日未曾到我这府中来,怕是不知道,我这日常起居如今都在渺风居,不在银安殿,下人们不懂事儿,叫三皇姐走错了地方,回头我定罚他们!”说着,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吓退了三公主的手,“再说,驸马前些日子为护本宫落了水,正是体虚要静养,三皇姐还是跟本宫往后面水榭里坐吧。”

    “病了?!”三公主心疼地喊了一声,终于正眼瞧向了姜蘅,“都怪五皇妹你,招惹什么宋国太子,累得五驸马伤神劳心,真是罪过啊罪过,不过本宫府上有名医,要不……五驸马你去本宫府上小住几日?也好亲自指点一下本宫那俊男榜上的丹青图啊!”说着,不死心地又伸出了手。

    沈廷翰原本是能躲开她这一扑的,只不过,另一边手被姜蘅狠狠攥着,眼睛也落在她身上,一时分神,没顾上这边的空子,教三公主抱了个结实。他原本要挣,却瞥见姜蘅黑沉沉的目色,心思一转,便索性任三公主抱着,一动不动了。

    “三皇姐,本宫这儿也有太医,还是不劳三皇姐惦记了!”姜蘅一边说,一边拽着沈廷翰跟三公主打太极,势必不让三公主碰到沈廷翰一片衣角,只是当着轴心转得久了,她反倒被累得晕头转向,正盘算着怎么一劳永逸,腰间忽然一紧,身子被拖着往后退了两步,抬头却正对上了沈廷翰温和的眉眼。

    “殿下伤还没好,不该出来吹风。”沈廷翰说着,撩起姜蘅宽大的衣袖,自顾把她那有些松散的纱布解了缠缠了解,如此反复,十分亲昵。

    几乎是下意识地,姜蘅扬起一张志得意满的笑脸,看向了三公主,“三皇姐来探望,想是走得急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我已经叫人去迎三驸马了,想必三驸马会带些礼物来。”

    三公主躬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卷轴,解开搭扣,似是无奈般叹息一声,“本宫不过跟五驸马请教一下画技,看五皇妹你小气得……”那卷轴呼啦啦展开在她手中,浓墨勾勒只寥寥数笔,便将一个隐带笑意丰神俊朗的男子描画出来。

    姜蘅感觉到,腰间的手在那画展开时,紧了一紧,她抬头瞪了沈廷翰一眼,挣脱了他的怀抱,“三皇姐的画,素来是好的,驸马藏拙,还是不在三皇姐面前献丑了。”

    “五皇妹这话就错了,”三公主将画卷丢到琴架上,侧身又要往沈廷翰处走,“满上京谁人不知,沈七郎随东柳先生游学三年,画遍山川风情,画技早已超过了东柳先生,又岂是我这雕虫小技可比的?五驸马,你说是不是?”

    姜蘅本以为沈廷翰不会接三公主的话,哪知他却谦逊有礼地拱手道:“不敢当。”

    一股被疏离的涩然,忽的漫上她心头,想起几日前自己来银安殿探他被拒之门外的恼火,再看三公主亲手画的那沈廷翰的画像,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五皇妹?五皇妹,你快叫人收拾了屋子给本宫住下,本宫要同五驸马好好讨教一下,如何画那丹青图!”

    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姜蘅突然……只想离开这里。

    淡淡应了一声,便随着三公主往银安殿外走。

    只是才迈出两步,手腕忽然一紧,便靠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你吃醋了。”

    吃醋?!

    “你不是来捉奸的么,站在暗处做什么?”

    姜蘅自愣怔中回过神来,正看到沈廷翰搭在她肩头的手,当即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嘶……”

    沈廷翰吃痛,却并未抽回自己的手,满含宠溺地开口,“让你咬,你也没必要下这么狠的口啊……”

    姜蘅感觉到,嘴巴里泛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慌忙松口,却看到沈廷翰的手腕上,一排细细的牙印,已经渗出了四五点血珠。

    沈廷翰将手抽了回去,“这回倒是真的伤了,想来再过些日子,殿下一口利齿,咱们后院的阿黄就不用再养着了。”

    阿黄,是一只狗。

    姜蘅当即黑了脸,“沈廷翰,你、你放肆!”

    “我跟我的夫人放肆,倒也没跟旁人放肆,倒是公主你,我为了替你打发宋湛劳心伤神染了风寒,殿下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

    “我……”姜蘅这些天倒是没胡闹,只是日日在水榭中听莫黎弹琴罢了。

    “殿下日日与莫侍郎歌舞升平,留我在这银安殿孤苦伶仃地吃药,殿下难道一点都不愧疚?”

    姜蘅心虚地后退一步,可又想起了药,恶狠狠地推了沈廷翰一把,“胡说八道,本宫亲手替你熬药,你却叫甄嬷嬷挡在银安殿外不许本宫进来,你居然敢说本宫的不是,我还没问你的罪呢!你、你不让我进来,却叫三皇姐进,沈廷翰,你、你放肆!”

    “嗤……”沈廷翰居然笑出了声,“我倒是不知那碗摔了的药,居然是你亲自熬的,可惜可惜……”

    “哼!”她才不会说她把他踹进暖玉池让他着了风寒而心生愧疚特意去熬了药。

    “不过那时我病着,不让你进来,却是照着太医的吩咐,怕过了病气。只不过咱们的公主殿下脾气大,听见一个不让进,立马摔了药碗扭头就走,唉……”

    他这是在解释么?姜蘅扫了一眼被沈廷翰握住的手,没有说话。

    “殿下,有这么多人觊觎你的驸马,可殿下你什么时候,再觊觎我一次呢……”沈廷翰浅浅笑着,晶亮的眼眸定定望住姜蘅,见她不答,话语里便带上了落寞,“殿下恼了,就去寻莫黎,可我恼了,在银安殿里摆琴相候,等得那个人却始终都没来……”

    姜蘅尴尬地咳嗽两声,偏过头躲开了沈廷翰的注视,“那个……你、你又没跟我说你在等我。况且,我也不知道,你、你还会弹琴。”

    沈廷翰不禁失笑,“誉满京华这四个字,殿下不会以为,只是因为沈某生了一幅好皮相吧?”

    “难道不是?”姜蘅十分认真地疑惑起来,“我只当你皮相好、学问好,刚刚又从三皇姐那儿知道你画画也好,呀!三皇姐!”姜蘅一惊,这才发觉三公主已经不见了有一会儿了。

    “三公主想必是真的打发人去收拾屋子了。”沈廷翰握住了姜蘅的手,“我不仅皮相好学问好画画好,弹琴也好,下棋也好,比起满庭芳里的小倌,我还家世清白出身也好,殿下舍近求远,岂不浪费?”

    “浪费浪费……”姜蘅打着哈哈从沈廷翰的怀中挣脱出来,狼狈地捂着脸颊,“我真的派人去请三驸马了,他俩别再外头碰上才好……”

    这边才说完,华衣突然跳在了姜蘅面前,“殿下,三公主和三驸马在外头打起来了。”

    “这下完了!”姜蘅疾呼一声,忙不迭往外跑去。

    三公主挑得屋子,挨着银安殿的后头,另一侧刚好挨着荷花池。

    是以三驸马寻到她的时候,也刚巧就是在这荷花池边的一块太湖石旁。

    姜蘅照着华衣的指引追过来,远远地就瞧见三公主一身杏色衣衫十分扎眼地站在那太湖石上,颐指气使且居高临下地点着三驸马的鼻子,恶声恶气地指责着——

    “本宫说没说过,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不许出府,谁让你跟过来的,你跟过来干嘛,本宫难道连自己的妹妹家都来不得了嘛!”

    三驸马一身油绿长衫,腰后头别了把折扇,举着双手不知说了些什么,三公主突然高高得扬起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身边跟着的随从开始上前去拉扯三驸马。

    就在那两个侍卫即将碰到三驸马衣服的一瞬间,三驸马突然向前一扑,措不及防地抱住了三公主的腿,“你再闹,再闹我真的就跳下去了!”

    跑得有些急的姜蘅被三驸马这有惊无险的一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撑着腰使劲儿喘着气儿,也顾不上尊卑,指使了华衣上去,先把三公主从石头上弄下来。

    哪知道,三公主被扑了这么一下,还是先瞧见了跟在姜蘅后头的沈廷翰。

    “沈公子!沈公子你可算来了!你瞧瞧我选的这地方,临湖赏景,又跟你的住处靠的近,多好的地方……”

    “姜蓉!”三驸马突然在三公主身边站直了身子,拉着她的胳膊就往石头边走,“你再嚷嚷,我、老子不活了也要拉着你个花痴做垫背!”三驸马是真气着了,白嫩的一张脸气得红一阵青一阵,气儿也喘不顺了。

    然而,三公主只是不屑地瞪他一眼,仍旧冲着沈廷翰笑得欢快。

    “三皇姐你别闹了!”姜蘅好容易跑到跟前,“你再得瑟就真要下这荷花池里洗澡了!”她是真想不明白,这俩人一个故意气人,一个故意生气,闹腾打架也就罢了,爬那么高做什么。

    “五皇妹,你到底要不要我来你府里住,你要是不让我住的话,我就真跳下去了,还有你!”三公主面色一凛,瞪住三驸马,“你赶紧回去,要不然,我就跳下去了!”

    “跳啊!来,谁不跳谁孙子!”三驸马一把拽住三公主的衣袖,发狠往石头边拽,吓得三公主一声尖叫。

    “唐景平你吃错药了啊!”

    姜蘅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拿眼瞪华衣,“你们几个干嘛,还不快把人先拉下来!”

    “你也先过来……”姜蘅只觉得肩头一紧,脚后却不知绊到什么失去了重心朝后摔过去,耳畔只听得三公主嘶哑的尖叫声伴着水花扑簌,她正想着回头太妃问起来她要如何交待,肩头忽而一暖,紧接着便是无边的冰冷,透入骨髓般沁入了她的血脉中……

    岸边上,忽而便只剩下了华衣一人,他有些懵,看着下饺子似的荷花池,始终没想明白,自家主子和驸马是怎么掉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