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大婚

Mancy蔓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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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成之死被叶轻何定做了畏罪自杀,火烧粮草大营的失误也被一并推到了他的头上,叶轻何妄想将所有责任撇清,但章国的国君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该将满腔怒气算在谁的头上。

    叶轻何被国君的一封加急传书骂得狗血淋头,接连几日脸上都是一副乌云密布的表情,相较他,身无琐事的叶轻舟真真称得上是个闲人,白日里整日埋头在营帐中写字读书,偶尔也会与慕皖摆上几局棋,颇有闲心的给她指点一下路数,俨然的要将她培养成一代棋王的势头。

    这般悠闲的度日,似乎城外紧张的战事和与日俱增的枯骨都与他们无关一般,而与他们息息相关的那些,都在夜深人静之时被提上议程,部署成一张紧密的大网,等待着收网的时刻到来。

    十二月十五,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将战场上的血腥与残酷尽数埋在了纷扬的大学之下,雪后的第四天,有探子在雪地上寻到了一条疾行军留下的脚印,根据这些痕迹,军中的几个副将大概估计了一下曾经在这里疾行过的军队人数,得出了一个不容乐观的数字,那几日,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整个大营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气氛压抑无比。

    最终的决战终于在雪停后的第一个晴天拉开了帷幕,许多年后,经历了世间种种后,慕皖对于这些不相干的小事已然记不太清楚,然每每想起这一战时,她脑中还是会清晰的响起叶轻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决战前的那个雪夜,她跟在叶轻舟身后登上了营地附近的一个小山丘,极目远眺四野无声,簌簌落雪中,叶轻舟的声音刻骨铭的清晰:“这一战该结束了,我与叶轻何的恩怨,也该结束了。”

    叶轻何最后死在了战场之上。作为章国最有希望成为世子的王子,他终究是败给了叶轻舟,连王位的边角都没来及摸到便被北齐的大将一剑刺穿了右胸。

    这一剑并不是致命伤,被刺伤后叶轻何一刀砍下了对方的首级。等到他发现事有不对劲时,已经是毒入心肺无力回天,被副将抬回大营后,当夜便一命呜呼了。

    叶轻何在众人的静默中被缓缓盖入棺椁之中时,慕皖就站在叶轻舟身后,离叶轻何的棺椁不过一臂的距离,叶轻何的侍从极力为他整理了仪容以保持体面,眼下棺椁之中的他一身华服锦袍,头发绾得一丝不苟,宛若熟睡一般。只是这般安静的样子与他素日的轻浮着实差的有些远,慕皖心中想,他也只有在死的时候才会这般平静安详,可惜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叶轻何战死沙场的前一天,夜色掩映下。慕皖乔装去了北齐的营地,往主帅的营帐中射了一箭后便转回了章国的营地。

    那一箭上有一封书信,信中提到了长在这片荒原上的一种花,花型若铃铛,色泽淡紫,素日里对人无害,然而遇上冥蛊便会化作见血封侯的剧毒。会在几个时辰之内要了中毒人的性命。

    信的末尾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最至关重要的一句:叶轻何体内有冥蛊。

    刺死叶轻何的那个副将剑上抹有花汁,慕皖相信恐怕当日作战的北齐军中有一半人剑上都涂着这样的汁液,无论是谁刺中了叶轻何,哪怕只是割伤手指这样的小伤口,也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这一死是必然。只是他可能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冥蛊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戒,首当其中戒的便是色,当初慕皖给叶轻何下这个蛊时也不过是被他纠缠的烦了,便借这个蛊毒让他学会何为清心寡欲。却不想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也不知是该说她有先见之明,还是该叹叶轻何命当如此。

    叶轻何死后,本着军中不能无首的原则,叶轻舟顺理成章的夺回了原本便该属于自己的权利,还将叶轻何的也一并收了,国君虽然无奈,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默许他成为了军中的最高统帅,屡施良计破敌军,不过短短半月就扭转了叶轻何在时一直的被动挨打局面,大有反败为胜的趋势。

    二月中,荒原上草色清脆,曾经的良人少年也早已变成黄土之下野草之中的一抹枯骨,叶轻舟带着人清点了俘虏的数目和收缴的兵器,为这一战写下了最终的结局。

    二月末,大胜之师班师回朝,国君设宴犒赏三军,宴席之上强颜欢笑的样子很是有趣,慕皖换回一身女装,温婉的坐在叶轻舟身侧,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殿上人各异的脸色,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酒过三巡,微醺之际有人提起了世子之事,大殿下和三殿下先后薨了,二殿下又在此战中立了大功,无论是胆识谋略还是身份地位,都是世子之位的最佳人选。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国君却不甚在意的挥挥手,道:“三王子新丧,孤近日一直为此忧心,实在无心力去考量册立世子之事,此时先暂且不议,姑且等三王子丧期过了之后再议论吧,到时一同议的还有轻舟的婚事,慕皖已经承了宗室的玉蝶数月,虽说已经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二王子妃,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大婚仪式总归还是说不过去的,等七七丧期满了,先将这件事给办了吧。”

    话题被轻巧的从册立世子上带到了二王子大婚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话题,倒是让人看清了国君的态度,即便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是不甚情愿将世子之位给他,这让慕皖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形容不出这样的感觉,只是在偏头看向叶轻舟时,在殿中璀璨的烛火之下看到了他陷在阴影中的这半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之色,这神情像是一只手揪在了慕皖的心上,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叶轻舟的手攥在了手心。

    慕皖为着自己的这个举动微微一愣,就要缩回手,却被叶轻舟反攥住,牢牢的困在手心之中,彼此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从未比此刻更清晰的感受着手间传递出的温度。

    殿中舞乐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翩然起舞的舞娘们飘扬的裙裾吸引过去,便没有人注意到叶轻舟和慕皖这边的小动作。

    慕皖的手一直被攥到了宴席结束,拜别国君时叶轻舟才松开她的手,慕皖面色如常的将微微汗湿的手拢回了袖中,随着殿上之人一同恭送国君离席,等国君离开后,叶轻舟偏头对她轻声道:“走吧。”

    他偏头时,一半脸被宫灯映得明亮,另一半脸则拢在一片阴影之中,一张极致美丽的脸被光影巧妙的分割成了两半,就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般,一半是温和从容,一般是冷峻淡漠。

    叶轻何的丧仪结束之后,二王子大婚之事紧接着被提上了日程,做了大半年的王妃,慕皖如今终能坐着花轿被堂堂正正的抬入二王子的新府之中,凤冠霞帔有些累赘,慕皖抬手撩起了头上的盖头,悄悄掀开花轿轿帘的一角,瞥了一眼外面的热闹景象,心中弥漫起一种别样的情绪。

    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时刻,她脑中一闪,竟然想起了秦壑。

    当年她和秦壑大婚时,排场比现在还要热闹,因是国君册立王后,她坐的轿子也是绣金凤纹的花轿,由八个人抬着风风光光的绕了王城一周后被送入了宫中,当时她年纪还小,满心都是忐忑,还有隐隐的期待,期待着日后王宫中的生活,还有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要陪伴她一生的人。

    然这一生不如意之事着实太多,直到秦壑死之后她才第一次看见了他的一片真心,却也只能叹一句事实弄人,说到底还是他们有缘无分。

    眼下她即将再度为人妻,然而这一段所谓缘分却比当初更加让人迷惘,迷惘到慕皖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逢场作戏,还是不经意之间被真做了的假戏。

    “王妃,吉时已到,可以下轿了。”雪雁在轿外轻声提醒道,声音被喧闹的鼓乐之声衬出了几分喜气,慕皖应了她一声后从容的放下了撩起的盖头,在盖头下感觉到眼前光一亮,轿帘被人撩开,一只如玉般好看的手出现在她眼前,被盖头的火红映上了淡淡的红晕。

    慕皖将自己的手放入那手之中,食指交握,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从彼此交握的手中迸射出来,这样的感觉让慕皖感到震撼,握着她的那只手却已微微施力,干脆又不失温柔的将她从轿中拉了出来。

    “殿下娶得佳人,日后还有得牵,眼下还是松了王妃的手,速速拜堂才是。”有喜娘在一侧含笑打趣道,慕皖脸上一红,将手缩回来交握在身前,牵着喜娘塞入手中的一段红绸缓缓往堂中走,有种不知今夕为何夕的感觉。

    “礼成,送入洞房。”

    “丞相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