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忠心

Mancy蔓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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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皖双膝跪地,垂首道:“不知公子要什么?”

    叶轻舟的声音如窗外飞雪,传入她耳中:“你的忠心。”

    忠心。

    慕皖将头垂的更低,朗声道:“慕皖誓死效忠公子,绝无二心。”

    叶轻舟笑了笑,道:“话别说的这般早,你抬起头来。”

    慕皖抬头,看见他修长莹白的指尖不知何时正拈着一颗金色的药丸,如指甲盖大小的一颗,圆润剔透,慕皖接下药丸来,未犹豫半分便仰头服下,不过吐纳之间便觉腹中绞痛难忍,五脏六腑仿若正在被腐蚀一般,她捂着腹部跌倒在叶轻舟脚下,额头上的汗很快便流了一地。

    “这滋味,你可记牢了?”叶轻舟的声音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慕皖蜷缩在地上,冰冷刺骨的感觉游离在皮肤上,内里却是像要被火灼透了一般,痛楚的说不出话来,叶轻舟不论什么季节都微凉的手指攥住她的下颚,手指探入她口中,之间上的一滴血滴落,血腥味在唇齿间回转,一直涌向喉间,就好像是一泓清凉的冰泉一般,所到之处灼热之痛尽数消失不见,不消多时那折磨的慕皖死生不能的痛苦感觉便消褪了,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

    “这位毒便在你身上落下了,我不用你来表忠心,只要你记得这感觉,他日你若背叛,便是要被这样一直折磨到死,你可记得了?”

    慕皖平复了喘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的汗顺着湿成一股的发滴落,她的声音很轻亦很坚定:“慕皖知道了。”

    叶轻舟点点头,垂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虚弱无力的她从地上拉起来。道了一句:“休息一下换身衣服,一个时辰后动身。”

    从到姜国起,便因大学不止而一直滞留在客栈中,此番要离开姜国南去,临行前再来看这一季梅花时便没了先前那种悠然的感觉,慕皖一身白裘跟在叶轻舟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叶轻舟突然停下步子,指着十步外的一株红梅道:“去把那枝梅花折下来。”

    慕皖领命,快步向那处去。不妨脚底一滑。然而她却没摔倒。而是反应迅速的极稳的立住了脚,这样迅速的反应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叶轻舟,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一样表情。

    他要的花折来了。百无聊赖的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他道了一句:“近看,也不过如是。”便将那花给了慕皖,慕皖不知他是何意,便拿着那花枝拿了一路,直到马车上时叶轻舟见她手里还拿着那枝花,笑了笑,长指从上面掐下来一朵,指峰一转将那朵还带着寒气的红梅簪在了她的发间。

    “这样看着。倒也不错。”他兀自品评道。

    慕皖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谢公子。”

    叶轻舟道:“你这么一谢,我倒想起来还有东西没给你。”他说着让慕皖取来放书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绢帛制的书册来,递给慕皖道:“照着上面好好练,倘若有不懂。可以来问我。”

    慕皖将信将疑的把那卷绢帛打开,发现竟然是一本武功秘籍,不由有些惊愕,就听叶轻舟悠悠道:“如今你也是有七十年功力之人,莫要浪费了这样的好底子,从前你随莫问学琴时,听闻他曾要求你反弹《步生香》,你亦做到了,我不是莫问那般苛刻之人,不要求你能登峰造极,只要能与月落平分秋色,便可。”

    慕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忙跪下道:“谢公子赏识,慕皖定当尽全力。”

    叶轻舟浅浅地“恩”了一声,随手抽出一卷书来放在膝上翻看,慕皖见状也站起身来,坐在他一侧,颤手打开了那卷新得的武功秘籍。

    晋国与楚国相邻,连气候都十分的相像,从蜀国到晋国,感觉不止是跨越了一个国界,还有一种从冬走进春的感觉。

    当年的世子宫的一场大火至今仍然没有消弭踪迹,慕皖站在断瓦残垣前看了看,想起了那个曾经爱恨不能,如今已经长眠地下的女子。

    叶轻舟从一旁踱步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道:“晋国与楚国交情还不错。”

    慕皖应道:“从先皇起就有相互通婚的传统,秦……楚国君后宫中亦有不少来自晋国的夫人。”

    叶轻舟道:“楚国现在的太后,也是出身晋国,你可知道?”

    慕皖对太后的这段身世确实不甚明了,却深知叶轻舟从来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便顺着他的话道:“不知公子何意?”

    叶轻舟侧过身,看着天边云霞明灭,他的脸也被那红霞镀上了一层金色,恍若天人般让人不能直视,淡淡道:“你若想毁了楚王宫,便要从一些不为人知之处下手,譬如,楚太后的出身,她与慕府的渊源,还有……”他顿了顿,在慕皖惊愕的眼神中定定吐出几个字:“……现任楚王的真正身世。”

    何知山,因晋国一个很有名气的文人归隐前的一句“汝何知归处”而得名,是晋国比较有名的山,却又因山势陡峭难行,除了北麓还有些许人踏足的踪迹外,南麓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座荒山。

    如今慕皖踏着这山势而来,疾行半日已然有些体力不支,若不是她如今已经有了七十年的内功,恐怕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未必能坚持下来。

    这样难行之处,若是有人隐居在此,便是登天也难找了。

    山顶巨石处坐着一个女子,衣带随风翩然而起,听见动静回国头来,脸上蒙着的轻纱随风缓缓摆动,一双眼睛已然因岁月变得浑浊不堪,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灵动来。

    她的身形一如少女般纤细,开口却是异于常人的沧桑:“姑娘怎么会来这里,可是走错路了?”

    慕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边向前走去,边道:“没有走错,此番便是来找婆婆的。”

    老人别过头去,背对着慕皖道:“没有婆婆,我不认得你,若是无视你便顺着来路下去吧,今日我未曾见过你,他日有人问起,记得回一句也未曾见过我便是。”

    她对陌生人的抗拒显而易见,慕皖在她身后默默立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从后面递到了她眼前,然后便看她身躯一震,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无奈:“你们还是找来了。”

    慕皖不动声色的将楚王宫的腰牌收回袖中,对着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飘下悬崖的老人道:“不是我们,是我,我是楚王废后慕氏,当年景宸宫一场大火中的幸存者,与你一样,与楚王宫不共戴天。”

    “慕氏?”老人开口道,回忆了好一会儿才不甚肯定道:“你是大将军穆清远的女儿?”

    慕皖没想到她会直接提到自己的父亲,微微惊愕后应道:“正是。”

    老人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她,道:“倒是与你父亲长得不像,一点都不像。”

    慕皖笑了笑,将自己的领口拉开,露出身上换皮时留下的一点点痕迹,对她道:“原本父亲给的那副容貌,早已被楚王宫毁了,除了这个名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从前的。”

    老人静默半晌,沉声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副样子,不见收敛,反而更阴狠了,你父亲,可是没能得善终。”

    慕皖点头,缓声道:“诛灭九族。”

    老人明显愣了一愣,从巨石上滑下来,向她这边走来,站在她面前,似有些感慨道:“是我连累你父亲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你一定还不知道我是谁,对吗?”

    慕皖点头。

    老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道:“楚国先皇的贵夫人周氏碧容,你可有耳闻?”

    慕皖回忆了一下,有几分不确定道:“因产下死婴而被先太后逐出宫闱的周氏夫人?”

    老人缓缓抬手将脸上蒙着的轻纱揭开,对她笑道:“那便是我了。”

    慕皖惊愕的看着她的脸,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那些骇人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一般,有些是表外的旧伤,而有些,则是深可见骨,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仅毁掉了那生得十分漂亮的五官,乍看起来还有几分骇人。

    周夫人伸手拉起她的手,一边向自己的茅屋走去一边道:“当年宫闱之争,是你父亲违背了皇后的死令,悄悄将我送到这山上隐居的,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原以为就当做自己死了便是,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们全家。”

    山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茅屋,却收拾的异常整洁,慕皖与她在此对坐,捧着手中的一杯茶,听她说起楚王宫里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这些事我原本不想提的,只想等老了,死了,便一同带走了,如今看见了你,看见了你的境遇,却又很想告诉你这些。”

    她看着慕皖,眼中有悲悯,更有无奈:“我曾以为爱与恨一样,皆会随着岁月消弭,却忘记了还有人心险恶,你若要去寻仇,便也帮我一件事,杀了太后,为我那夭折的孩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