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荆棘丛生的棋路

银杏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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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青,我觉得越智应该可以投子认输了!”

    棋盘上,白棋与黑棋的差距之巨大,想要反败为胜,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嗯,就这局势,越智是妥妥地摇白旗投降的节奏!”

    然而,两人都想错了,今日我们的越智童鞋誓死也要实践不接受失败,也不接受放弃的至理名言,坚决不肯投子。

    虽然他的白棋已经完全没有争胜的余地,但是秉着即使死了,也要恶心别人一下的原则,这孩子开始在边角挑起一些无谓的争端,而后又接连下出无理手,企图把局面搅浑,搅乱。

    没有理由地纠缠着,拖延着……

    就像一个想吃肉的小狗,被主人抽打了一顿之后,依然不甘心的各种打滚,各种咬裤脚,各种撒野倒腾,不气死你,也要闹腾一番。

    看着死不投子的越智,观棋的众人无不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小声的议论起来,“如此无理的纠缠不休,简直就是茅坑流!”

    所谓茅坑流,便是棋手在没有胜算的条件下,也不肯投子认输,而是在旁人没有想到的地方突然下出无理手,满盘搅局,期待对手能够犯错。

    那么之后,使出此招的棋手便可借机,乱中取胜!

    而一般情况下,在局势明显大优时,若是看到对手坚持不肯投子认输,一般的棋手都会变得焦躁,一焦躁,心态就会不平和,不平和之后下出大恶手,然后,溃败也是必然的了。

    但是,越智今日使出茅坑流注定是要失败了,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是已经修炼了一千年之久的某位鬼魂,心性早已练达到泰山崩于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境界。

    对于早一时赢棋,或者晚一时赢棋,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人家真正在意的是如何在对弈之中,感悟神之一手。

    所以,越智看到的便是苏子衿冷漠如常,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对于自己的四处挑衅,其应对可以堪称完美。

    越智实在不甘心,顶着压力,又苦苦纠缠了十数手,最终,不得已,第183手,投子认输。

    苏子衿见对方认输,放下手中的棋子,垂头行礼,“承让!”

    再抬头时,众人看到的便是这孩子眉目焕然,脸上流露出的喜悦之情,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莹润明亮。

    看着神采飞扬的苏子衿,塔矢亮有片刻的愣怔,心中暗笑,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丫头,眼睛都快笑没了,哪里承让了?

    刚才的那局对弈与三年前相比,这丫头棋力似乎又上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过他心中的疑惑却又更大了。

    苏子衿,既然你有如此棋力,为何一直不施展出来?

    不过……不急,既然你已经通过测试赛了,那么明年四月之后,你将站到高手如林的棋界,到时恐怕由不得你不全力以赴了!

    “子衿,你的下巴快掉了!”对于自家得瑟地快要得意忘形的徒弟,佐为一脸淡然地出声提醒。

    苏子衿闻言,忙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哪有?嗳,师傅,刚才赢棋,你开不开心?”

    “嗯!”佐为扭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可你好像比我还要高兴。”

    “那当然了!”苏子衿扇着小折扇,一脸傲然,“因为你是我师傅啊!师傅赢棋,弟子我与有荣焉!”

    测试赛的第二天,棋院的围棋周刊就刊登了这局华丽得如同一场妖娆歌舞一般的棋局,为苏子衿在棋界崭露头角绘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2004年,苏子衿十四岁,这年四月,她以28局连胜的成绩成功入段。

    如此华丽的成绩,棋院史上没有一位女流院生能够做到的,当然男子的话,塔矢亮算是其中一个。然而良好的开端,并不表示接下来旅程也会一帆风顺。

    刚入段的棋手,所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棋院里那群还在为定段,满院扑腾的菜鸟了,而是高手如云的棋界前辈。

    是那些已经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下的棋比苏子衿吃的盐还要多的前辈。

    于是,这孩子就像一只被扔进了荒原里的幼崽一般,前有狼,后有虎,一次一次地被击倒,然后又一次一次的爬起来,继续前进。

    步步行来,鲜血淋漓,只是即使再痛苦,再狼狈,这孩子心中也没有想过要放弃,放弃围棋。

    因为太喜欢下棋了,以至于每次输棋之后的疼痛就像是会让人上瘾的毒药一般,她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痛苦并快乐着。

    当然,还有佐为,每次看到端坐于纹枰另一端的人影,那双暗沉如深邃的夜空一般的眼眸,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围棋最清澈,最灼热的喜爱,让她如何忍心让这样执著了千年的人再孤寂下去。

    所以,她心甘情愿地蒙着眼睛,牵着佐为的手,光脚在遍布荆棘的荒野上行走,即使被刺得鲜血直流,她也不肯停。

    就这样,一步一个血印,悲苦得如同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的耶稣。

    2005年十二月,苏子衿以初段组对局奖金数第一名的成绩,晋升二段。

    2006年,苏子衿除了非正式的比赛,共弈了70局,以41胜,17败,2和的成绩晋升三段,同时获得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头衔“女流最强位”。

    2007年,因着高中升大学的考试,苏子衿刻意减少了对局数,但是年底,依然以52胜成绩成功晋升四段。

    次年四月,苏子衿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东大综合文化研究科,而陈子青在2005年时就已经开始为能顺利考上大学,每日像赶场子似的参加补习班。

    当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孩子虽然没摘得状元,但好歹是拖着尾巴,进了东大的经济学研究科。

    进藤光因为其志向一直都是做一名能够富甲一方的职业棋手,所以这孩子并没有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而是安安心心的全国各地打比赛去了。

    2008年五月十日,从海的那一边传来了一张红色的请柬,陈明哲老爸和苏芳岺老妈复婚,于是一家人欢天喜地的拎着包裹,回中国参加两人的二次婚礼。

    五月十二日14时27分59.5秒,前世著名的汶川大地震爆发,五月二十日,兄妹俩跟着陈家公司的物资运送车去了灾区。

    三天后,兄妹俩双双挂彩,躺到了医院里。

    2009年,苏子衿共对局143局,胜117局,负21局,和5局,由五段升为六段。

    而已经五段的陈子青却突然宣布,将进千叶家族的企业,跟着千叶秀莲一起学习企业的经营管理,职业棋手之路就此打住。

    “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苏子衿踹开陈子青的房门,心中无法宣泄的怒气,让她整个人像一只被吹鼓起来的红色气球,仿佛只要轻轻的一戳,下一刻便能爆炸。

    “瞧你,气什么呢?”陈子青放下手中刚刚整理好的棋谱,准备收入柜子。

    “你说我在气什么?”苏子衿冷哼。

    陈子青揉着脑袋,默默地看着苏小妹,直到这孩子的怒气被看得一点一点消逝之后,才轻声笑道:“小妹,你那么喜欢下棋,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要一直好好的走下去。”

    “可你为什么不陪我一起走下去?”

    陈子青抬手,揉了揉苏子衿一头细软的长发,脸上露出一抹宠溺到近乎无奈的笑容,“没办法,老头子们不打算生二胎,所以哥哥我就成了赤手可热的家族企业继承人……”

    苏子衿瞪眼,“他们逼你了?”

    “没有,当然是我自愿的,况且当年我进东大经济学研究科,就是为今日之事做准备的。”

    苏子衿闻言,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的陈子青,良久,才声音沙哑地低声道:“你骗人!”

    “哼,骗的就是你!”陈子青虎着脸,轻笑,“好了,快打谱去,人家塔矢亮已经八段了,而且三天前还获得了本因坊挑战权,若是这次挑战成功,人家可就是九段了。你再不努力,哥哥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嘁,三年前我就已经是女流本因坊的冠军了!”苏子衿撇嘴。

    陈子青伸手,用手指点了点苏子衿的脑袋,“你也说那是‘女流’本因坊了!”

    “哼,你等着!”

    2010年,六段升七段,因为名额只有一个,所以这一年的比赛,苏子衿下的极其辛苦。

    在这一年中,她必须获得120胜的成绩才能晋升七段,也就是说她平均每三天就得获胜一局,否则很可能会失去机会。

    然而不巧的是,今年和她一样想要升七段的人特别多,除了几个不认识的路人甲之外,就是曾经在棋院的同学了,有进藤光、越智、和谷、真柴,加藤和树等。

    所以说,今年无论哪位升上七段,都是要踩着各位师兄,师弟,师妹的尸骨,才能登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