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念羁情游荡待春晖2

虞月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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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雪停的时候,天色已完全暗沉了下来。

    我步上囿台撩袍坐下,丝毫不介意石椅上的积雪浸湿身下的毛裘。风中传来破碎的喧嚷嘈杂,断断续续的,听得不甚真切,相较之下,我身处的院落显得格外冷清——这儿是专供夏季纳凉之用的内院,到了现在的时节,只有负责打扫的仆役及巡夜的亲卫会特意过来。

    细细的踩雪声惊动了我,顺着被白雪铺盖的花砖小径,我看向出现在月牙石雕门前的男子,长身玉立,丰神秀雅,身穿淡蓝吉服,外罩银狐披肩,没有珠光宝气的佩饰,亦没有大镶大滚的系带,只是腰间挂了一件缂丝的香囊,整个人恰似新月的晕辉,流风回雪。

    “殷,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露笑。

    “墨台夫人。”殷的步伐迟缓,在凉台下的石阶前停住了。

    “你叫我什么?”我拢眉,殷的声音明净澄亮,却带着刻意的生疏——记忆中的他,性情偏冷,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然而,那个“他人”从来就不包括我。

    “墨台夫人。”殷徐徐施礼,之后垂眸直立,冷冷淡淡的。

    我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听说门派的事了?”

    “是。”殷不疾不徐地问道:“墨台夫人,我来此处只为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我的师父……她的尸骨是否已入土为安?”

    我沉默了,伸手抚上平滑而冰冷的石桌,忽然有些恍惚,脑海中闪过以前在门派的日子,许多人许多事,有好的,有不好的,现在都成了回忆,也永远成了回忆。

    世间的事,无法尽如人意。我啊,曾经好想把殷带在身边,真心实意地待他,尽管我分不清内心的冲动是为了情爱还是为了报恩,但我就是心疼他。然而,现如今……

    “殷,你恨我吗?药光惨死,曝尸多日方才入殓,坟头无碑无铭,至于掌门之位,自有人冒名顶替,整个门派揉捏在外人的股掌之中,数千弟子的命运仅仅由掌权者的喜恶决定——这一切,我全看在了眼里,也许我有能力改变什么,可我选择了冷眼旁观。”

    表达是门艺术,修辞注重手法,花言巧语并非难事,但我就是如此直白地对殷道出事实,令人恶心的事实。我一直清楚药光对自幼离家的殷而言,是难以取代的存在,亦师亦母,正因为他投入了感情,所以会伤心会痛苦会……怨恨。

    殷没有出声,甚至连眼都未抬,我暗叹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找你来是想同你说,来年开春,我就要离开皇都了,此次一别,恐怕今生难再相见,你……”你愿意跟我一块儿走吗——这句话在喉口上下滚动了半天,终是不敢唐突,最后只能无力地说道:“你好好保重。”

    “生死门”的事,我只能不痛不痒地说句抱歉,也许,我早就该从殷的生命中消失——请相信,我真的无意伤害他。

    我站起身,没事找事地掸了掸衣上的雪痕,打算故作潇洒地离去,不经意瞄到殷抬起了脸,眸深如黑潭,但他没给我太多探究的时间,突兀地阖上了双眸,口中低语: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可是,我……我们回不去,怎么办,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啊!”

    我清楚地看到,晶莹的珠泪自殷光洁的颊面滑落,消殒在颈领间,一滴、两滴……如断了线的珍珠,我直觉上前,但只动了一步,就滞住了——可笑啊,不断伤害殷的我,有什么资格为他拭泪?!

    我深吸一口气,随即没心没肺地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回不去就不回去呗,你好好向前走,不要再回头了。”

    想了想,我从袖筒中抖出慈恩师太的药方——可惜今晚淑皇子没来墨台府,只能请殷代为转交了。正欲迈步,又望了眼犹紧闭瞳眸的殷,纵然心中不舍,我还是掏出了逐渐泛凉的松香怀炉,摩挲再三,最后压放在了纸面上。

    向前走,其实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与殷擦肩而过时,我也未停步,径直往前,不回头,不去看,不去想……

    拐过数道弯,绕过几堵墙,我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该死的药光,该死的‘生死门’,该死的……毒玄!”

    一个几不可闻的冷哼从我身后冒出,我倏然旋身,却什么都未捕捉到,遂直接归咎为心神大乱而产生的幻听,也不放在心上,继续一路咒骂着走回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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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申时已过,皇太君与皇贵君刚被迎了进来。我并不着急入席,特意留在大厅跟几位面善的大人喝了一轮酒,磨蹭够了,方才不紧不慢地步进里厅。

    厅内挂起整排整排的丝料檀灯,空气中弥漫着粉腻酥融的胭脂味儿。我进去的时候,戏台上的名伶正咿咿呀呀拖着长腔——据说皇太君不喜看武戏,就好看曲折感人的结缘戏。

    随意扫一眼,前后不过十来张方桌,依不同的看戏角度而参差摆放,最前排那桌的主位自然留给了皇太君,与他比肩而坐的是墨台妖孽,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两旁的侧位分别坐着墨台皇贵君与墨台遥。次排中间那桌是恭王女与冉燮絮,周围是诸位阁老,而随行的亲眷则被安排在了最后。

    一名侍从将我领到墨台槐那桌,与墨台柳及他的妻主傅余氏相向而坐。断断续续地上了四五道主菜后,我才见殷从外面进来,他面无表情,甚至带了些许麻木,难以读出喜怒,入座后只是一径对着碗筷发呆,没有别的动作——

    “夫人,主子唤您过去。”我正伸长脖颈观察殷,夏枫冷不丁地出现在我的背后。

    台上一男一女两戏子在很卖力地抢一个破包袱……好吧,姑且管那叫依依不舍、深情离别——戏文讲的是妻主即将远行,夫侍送她至小渡口,临别前紧紧抓住妻主的行囊,不愿她太快离去。

    粗鄙如我,自然看不出抢包袱有什么好玩的,偏偏皇太君看得津津有味,彻底无视向他行礼敬酒的我。

    “妻主,你刚才去哪儿了?我让春莲到处寻你来着。”墨台妖孽接过我手中的酒盏,及时化解了我的尴尬。

    “我在外面跟南郭大人她们喝酒呢。”我早已备好了说辞。

    “我以为妻主不会想再见到南郭氏或左丘氏的人。”墨台妖孽微讶。

    “我刚听说南郭府君自缢了。”我顿了顿,轻喃:“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墨台妖孽笑容一敛,道:“我心里也不舒服。我的妻主就该堂堂正正活着,岂能容他人说三道四!那个南郭府君不识好歹,注定短命……”

    “然儿,难怪皇上老是跟哀家念叨什么男儿家胳膊肘向外拐,你还真是宝贝你的妻主啊!这些日子,皇上为安抚南郭氏可没少费神,那个左丘府君,打发他回封邑也就是了,莫再节外生枝。”皇太君忽然开了口,他的话是对墨台妖孽说的,却有意无意地睨了我一眼——只有一眼,饱含苛责的一眼。

    我干了什么事得罪了皇太君?!我一头雾水,站在墨台妖孽边上耷拉个脑袋,眼珠不安分地转来转去,见墨台遥始终保持侧坐看戏的姿势,明摆着置身事外,倒是墨台皇贵君面露古怪,微微侧目看了过来。

    墨台妖孽一边示意随驾的幽娘为皇太君添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义爹,我自有分寸,您就别操心了。”

    “哀家如何能不操心?好不容易那个狐媚祭司不见了,你也平安回来了,哀家原以为终于能消停一阵子,未曾想你跟皇上居然拧起来了。你们长大了,翅膀都硬了,事事瞒着哀家,哀家也不多问什么,哀家现在只希望你能留在堰都,然后偶尔进宫陪陪哀家。”皇太君叹道,看向墨台妖孽的眼神十分慈爱。

    听闻墨台妖孽与懿渊帝失和,我不由一怔,墨台妖孽从不跟我提宫里发生的事,我也没兴趣打听……也许,我该好好跟墨台妖孽聊聊,当然,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

    “义爹,我刚才不是跟您解释过了,我不告诉你详情,是怕您听了闹心。您放心,我离开皇都以后,照样会经常回来看您的。”墨台妖孽柔声安抚。

    “哀家是老了,可还不算糊涂。哀家能看出你对皇上心有不满,但不明白是因为皇上的一些旨意,或者是……”说着,皇太君再次睇向我,美眸犀透,续道:“因为皇上并不看好你的妻主?”

    墨台妖孽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依旧嘴角噙笑,温言细语:“义爹,我跟皇上之间的矛盾,与我的妻主无关。”

    “你挑的好妻主啊……不如借春荐擢第的机会,为她寻个差事,先在堰都任职,过几年再……”

    “义爹,恐怕要辜负您的一番心意了。我的妻主平日就好嚼几句酸文,哪有本事执掌官凭印信?”墨台妖孽淡淡打断皇太君的话语,转而对我说道:“妻主,日间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吗?你为我的寿筵忙活了这么多天,一定累坏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危机意识极强,也就是有适度、甚至中度的被害妄想症,我敏感地觉察到皇太君是故意在我身上做文章的。尽管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累人的活儿——好吧,如果算上罚站的话,我仍是顺着墨台妖孽的话,装出一副疲态,匆匆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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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牛慢步,如栉的婺焕彩灯在廊下摇曳,将我的身影滑稽地拉伸。寒风拂过,体内微醺的酒气渐渐褪去。我想我的心情还算平静,异常平静——失恋?失意?还是失败?我不清楚,也没想搞清楚。

    “喂,你还不打算露面吗?要知道,墨台府亲卫的刀剑从来就不是装饰。”我随意开口,对着无人的曲廊。

    良久,四周悄然无声。我索性站住了,耐心等待,没听到任何脚步,但就是笃定身后有人,目光下移,我瞟到身边地上的影子——影子有我,还有另一个人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有事快说,趁我还记得待客的礼仪。”我语气不善,在回身的同时,加上了称呼:“南郭府的毒瑾侍人。”

    由于心理的抵触情绪,我很难记住一个男子的面孔,尤其是浓妆艳抹的妖人,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会跳过脸蛋,直接记忆其身段及肢体动作,当然,这种认人的方法不是十分直观,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作出判断。

    “玄长老,你是如何猜出来的?难不成您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见男子就喊我的名?”男子掀开面纱,露出精致的妆容——果然是毒瑾。

    我没有玩笑的心情,只是冷冷地打量毒瑾。药光不在了,毒瑾已没法拿“生死门”威吓我了,但我没敢忘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会走路的定时炸弹——申屠女疯子。

    “干嘛一副防备的架势?咱们又不是什么外人,明明都有过肌肤之亲了。”毒瑾说话轻佻带笑。

    我不着痕迹地放缓吐息,直到确定没嗅到什么媚香,才开口问道:

    “申屠夫人呢?你离开她重新生活了吗?”我确实不喜欢毒瑾,但也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在彼此没有明显的矛盾冲突的前提下,只要他别来惹我,我无意伤他性命。

    “玄长老是在关心我吗?如果我回答‘是’,您是不是打算接我进墨台府呢?”毒瑾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眼波流转,身姿袅娜,款款前进了数步。

    “无论从外表还是家世来看,南郭镡都是一个不错的归宿。”我正色答道。不自觉地,目光从毒瑾身上挪开,眺向灯火辉煌的主院。

    也许今夜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殷,很糟糕的告别,不是吗?倘若我刚才不顾一切对殷喊出要带他离开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玄长老,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他人的归宿?你刚才不是抛下可怜的掌门大弟子,独自一人逃开了吗?可怜他形单影只,在囿台上哭了好久。你猜,他是不是一直在等你跟他说些什么呢?”毒瑾好整以暇地说道。

    我倏地收回视线,死死瞪向毒瑾,从他的眼眸中,我能读出残忍的快意。

    “你娘没教过你,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吗?”我咬牙说道。

    骂娘的时候,我从不深想对方的娘的身份,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毒瑾明显愣了一下,眸光闪烁,随即扬眉笑道:“如果有机会,我相信我娘一定会教我的,但可惜……也许你该去找药光抱怨,她与我娘情同姊妹,我娘过世以后就是她抚养了我。”

    从字面意思理解,我该顺理成章地认为,毒瑾是来替药光报仇的,可是,从毒瑾的语气中,我听不出他对药光的感激之情,尤其是他说到“情同姊妹”的时候,甚至夹杂了淡淡的嘲讽。

    “我认为,现在的状况,正是你所乐见的。”我没记错的话,数月之前,就是毒瑾挑唆我去找药光“以命相搏”的。

    “玄长老,一直以来,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毒瑾兀自问道,神情愉悦,脚下移动了数步。

    因为我大半夜推你下水……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多伤感情啊——我蠕了蠕唇,没有作声。

    “我七岁失怙,药光给过我选择,离开或留下。想想,那时候离开门派,我会怎么样?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还是让别人把我卖了?我不得不选择留在门派,顶着前任掌门公子的头衔,却只是表面风光,药光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哪怕是学……惑人心神的邪术。年纪稍微大一些,懂得如何自保了,于是我想脱离门派,但药光却不让我走了。我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我终于寻了一个机会逃出门派,但还没到半山腰就被抓了回去,就是那时候,那些昔日自称是我同门师姐的人把我……你不知道力量悬殊的可怕跟绝望,我想,也许死了会更好,但我一直记得娘的话,就是药光把我娘叫出去前,娘叮嘱我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娘那时候应该感觉到了什么,但她还是跟药光走了,然后,真的再也没回来……”

    毒瑾的话骤然卡住了,他抿起唇,原本放在身前的双手逐渐紧握,露出微微的青筋。我的脸色沉了下来,打心底冒出两句话——

    首先,十三岁都忍心吃,畜生的胃口真tmd好啊;

    其次,药光真是作孽啊!

    “玄长老,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同情我吗?药光从来不养无用之人,所以我曾误以为你跟我有相似的遭遇,很愚蠢的想法,是不是?我观察了你很久,最后只能感叹你的命可真好啊!先是药光将你当宝,甚至把她最疼爱的弟子都给你了,然后是墨台烨然,他给你地位给你富贵,最后还为你除去了药光……老天真不公平,跟你比起来,我的人生简直像一场玩笑!”毒瑾开始大笑,笑声尖锐刺耳。

    听罢毒瑾的话,我直觉有哪儿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心思瞬转,心里的火气腾地冒了起来,提到相似的遭遇,对药光的惧恨,身不由己的悲哀,走投无路的绝望……我怎么会不清楚?!

    娘的,我最恨别人跟我比歹命了!我命好?是,我被药光强灌蛊毒,但活下来了;我被墨台妖孽玩弄在股掌,也挺过来了;我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追杀,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的我,怎么看都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玄长老,我专程找上你,只是想请你归还一样东西。你什么都有了,就别再跟我抢了,好不好?”笑声止住,毒瑾的嗓音掺含了沙哑。

    “我不记得有拿过你什么东西。”我蹙眉。

    “你手上的那枚扳指是我娘的,外面是象牙质,里面是紫檀木。”毒瑾神情自若,只是眼中泛起奇异的光彩:“我娘说,我小时候老喜欢以脸颊去蹭她的手掌,她担心紫檀扳指上的花纹划伤我,就找人特制了一枚象牙扳指镶套在外面——药光到死都不知道,她苦苦寻觅的掌门信物,其实就在这枚象牙扳指里。”

    敢情我手上一直戴着个宝贝,这个宝贝经前任掌门改装,然后被不知情的药光拿去,接着被毒珊藏了起来,现在落到我的手中……等等,这枚扳指的前几任主人好像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皆是死于非命。

    思及此,我顿感周围阴风阵阵,毒瑾朝我伸手,我只是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毒瑾面露不悦,叱道:“由不得你不还我!”

    说着,他的身形忽动,五指成抓,扣向我腕间的脉门,本来我受伤后腿脚就不利索,加上两人距离颇近,几乎没有机会躲开。电光石火之间,两名亲卫一前一后围夹了毒瑾,她们手中的剑已然出鞘,直指致命的要害,迫使他无法任意行动。

    “我跟你说过了,墨台府的亲卫都不是吃素的。”纵使毒瑾武艺不俗,也不可能在一招半式之内连胜两名亲卫,而时间一长,其他亲卫就会陆续赶来,我力持镇定,但就是忍不住连退了几大步。

    “夫人,您可有受伤?属下方才听到了异样的笑声。”一名亲卫关切地询问。

    “把剑放下,都别激动。”我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公子是府上的贵客,他……迷路了,劳烦你们送他回大厅。”

    不管多烂的谎言,只要我一口咬定,就成了既定事实。两名亲卫互看一眼,缓缓收了剑,一左一右站到毒瑾两旁,以防他突然发难。毒瑾面色不豫,狠狠瞪了我一眼,重新将面纱撩下。

    我笑眯眯地目送三人离开,心中默数了十步,突然出声道:“公子请留步,你掉了一样东西。”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我压根没说不还,何必大打出手呢——我扬手将扳指抛了出去,而毒瑾则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你……”

    我等了又等,偏偏毒瑾只是站在那儿,不肯再多蹦两个字——好吧,就当前任掌门没机会教他对人说“谢谢”!

    “不用谢。”我自说自话,胡乱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经毒瑾这么一搅和,我发现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