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试才题歪解荷花

虞月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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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说“鱼骨噎死”,不是错别字!!!就是鱼骨!!!这个是“理论思考”的死角!人们遇事,都具备分析能力,然后会做出自认为的最合理的解释,但是往往会忽略,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本身,是否是事实。

    举个例子,譬如我们上厕所,在厕所门口看到一个“女”的标志,于是很自然走进去了,但是在里面看到一个男的,于是下意识会认为,这个人走进厕所了,更有甚者,会直接将这个男的归为变态一类,以后见到这个男的,就会联想到“变态”——只是,不曾去想,也许当时是那个“女”的标志出问题了,也许那个男的心里正在想,这女的是变态!

    鱼汤也是这样的问题,出了事情,大家下意识去研究汤里有没有毒,但是忽略了,那个公孙为什么突然会吃到鱼骨,这个咋一听好像很自然,但是仔细推敲,一个不爱吃鱼的人,自然不会主动啃鱼骨了,吃鱼汤的时候也会格外小心,那为何会吃进鱼骨呢——鱼骨就是那个关键了,一个看似正常、却突兀的存在~~~~

    ps.时艺,就是八股文,各位美人儿,难道一直米发现么?八股文,又称“时文”、“时艺”、“制艺”、“制义”、“八比文”、“四书文”。<hr size=1 />

    “人贵有自知,知已身之优劣长短,知安身立命之所,知本未终始之先后。”

    ——毒玄,书于懿渊一十六年,鸣蜩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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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台府偏院的水榭,位于曲尺形水池的转角处,与短廊相接,平桥贴水,有凌波信步之感。

    日照当空,不毒辣,但是我在太阳底下,已连续站了两个多时辰了,早晒得面色通红,大汗淋漓。我是站着“看”,而边上那十来名画师,是站着“画”——其中两三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脚下开始不稳,大有摇摇欲坠之感。

    “……你慢慢挑,不着急。喜欢哪种画风呢?细腻的工笔,豪放的写意,或者干脆兼工带写……这几个都是‘如意馆’的宫廷画师,她们的技法应该算是当世首推,你随便挑一个做师父吧……”墨台遥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闲闲地品着茶点。

    如意馆——皇家画院,除了为皇室作画,还负责皇家建筑的设计。

    墨台遥给这些画师出的题,就是画水池及周围的亭台楼阁。她们的作品,基本都已成形,一眼看过去,有的气魄宏大、粗犷豪放,有的笔势流动、细密瑰丽,再仔细看她们运笔与落笔,皆是准确熟练,得心应手,意到笔随。

    “这么看着,似乎看不出什么……”我迟疑地说道。对于水墨丹青,我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一幅画看不出来很正常,让她们画完这个,再继续画别的,画到你看出来为止!”墨台遥朗声说道。

    我眼尖地捕捉到,那几个画师闻言,有的身形一晃,有的笔下一歪,还有的怨怼地向我瞟来。

    书画,讲究执笔要指实掌虚,点画要圆满周到,结构要横直相安,分布要错综变化——看了这么长时间,我得出的唯一的结论就是,纵然让我画六年的鸡蛋,也成不了另一个达芬奇。

    “姑母,‘菡萏会’年年都是同一个主题吗?只是莲?”我沉吟,慢慢踱到墨台遥身边。

    “嗯,都是莲。第一年以莲瓣为题,前年以莲叶为题,去年赶上下雨,于是就是雨荷。”墨台遥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主题只是限制文章的,作画倒没特指主题,只要是绘莲就好。”

    “左相府的莲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譬如,花的颜色,花瓣个数——千万别告诉我,她家养的那东西叫‘千瓣莲’。”

    “自然不是了!冉燮絮她家也就只能养活寻常品种的荷花,还特意植满了一整个池塘,密密麻麻的,简直俗不可耐啊……”

    只是荷花……虽然不排除今年增加新品种的可能,但是对没有任何作画慧根的我来说,已管不了许多——菡萏会,一场已窥见题目的考试!

    “姑母,我想要的画师,必须擅长在绢上作画,风格是泼墨大写意,最好还要会浅绛山水或者金碧山水,最重要的是,这个画师一定要听话可靠,耐心十足,适性通变。”

    “这是为何?”墨台遥大奇。

    “我的画技,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了,而今唯有在作画的材料上做文章。我不会晕笔,而绢比之宣纸,更加的细腻,水墨渗化,自然天趣,淡冶而模糊,滋润而生气。”

    “但是,绢就是因为融渗的效果惊人,所以无论多淡的水痕都会保留下来。你还特意选了泼墨大写意,大面积渲染的时候,既不能露笔痕,也不能出水渍啊!”墨台遥一脸不赞同。

    “笔痕水渍,留就留了,当蒙蒙细雨吧,我正愁没东西来凑数,画面不够饱满呢!”我一脸无谓,仿佛事不关己。

    “……你是如何得知一个多月以后的‘菡萏会’当天,一定会下雨?”娃娃脸上诧异万分。

    “不下雨,就当迷茫水雾吧,加点花青调色就好!”刚才我绕着那群画师看了一圈,其中就有一人以雾构画——如此真是偷懒的好方法啊!

    “……你对墨的浓淡、干湿,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为何偏偏选作泼墨?”墨台遥又问。

    “七窍通了六窍……只是写意画,不趋附大众的审美要求,不求形似,无求于世,所谓‘画鬼容易画人难’,像与不像,端看是否巧言善辩了!”明摆的,我诡辩的功力比作画的技能强悍许多。

    “你为何还对画师的性子做了如此要求呢?”墨台遥脸上的那双异常熟悉的美眸,已经完全睁圆。

    “姑母,丹青这玩意儿,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多年的磨练,但是你现在只给了我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学画根本就不现实,临摹画作已解决不了我的需要——我要一个师父,能根据我的情况,专门设计一副画起来寥寥数笔,却有以少胜多的含蓄意境;乍一看画面丰满,却是朦朦胧胧的抽象莫名。同时,这个师父,务必耐心十足,如此才能让我一点一滴地模仿——不光是她的笔法,还有她手部的动作,她迈出的步伐,她身子的姿势……我要将她整个人,都完美地‘临摹’下来,让落笔的角度与力度,皆能发挥到极致!”

    语毕,发现墨台遥的娃娃脸已经完全呆愣了。但是很快的,她就恢复过来,张口问道:“你不怕如此作画,苍莽无余,细润不足吗?”

    “水墨丹青,讲求画品与人品的统一,我的技法及我的胸襟都无力让我的画作脱颖而出,只求姑且能入目。而今之际,只能从文章上做手脚。”

    “……你的意思是,请人代笔?但是每年的题目都不一样啊!”墨台遥也顾不得在外面装优雅了,低呼出声。

    “姑母,‘时艺’的字数与段落是严格要求的,五百五十个字,破题规定是前两句,也就是说,不管主题是什么,变化的只是这两句,我需要的,是万用句型。”无非是“套题作文”——从小学作文到雅思作文,套题无处不在。

    “那下文你要如何承题呢?”

    “夫君让我一鸣惊人,若要以文章的华丽脱颖而出,甚难;若只是让他人记住有我这么一号人,却也简单——只要与众人背道而驰即可!只是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儿,如若我惹怒了左相,姑母可有办法保住我?”不走寻常路,必然要承担相当的风险。

    墨台遥迟疑了一下,眨眼间,抚掌笑道:“你既已入我墨台府,我自当尽我所能、护你无碍!”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莲花,君子之花!”我笑了,说道:“然,水宫仙子斗红妆,轻步潜波踏明镜,藐然百卉之英茂,无斯华芳之独傲——自命清高,孤芳自赏!”

    话,从来都是可以从两方面来说的。譬如,一个美男性格孤僻、行径诡异,我们称之为“个性”;而,一个青蛙性格自闭、行为异常,我们称之为“变态”——此谓,中文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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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台府,偏院的花园里——

    “玄舅母,您的右手抬高,手肘与腕间相平。”

    我听话地将肘部抬高了十五度左右。

    “玄舅母,您的左脚往边上迈一步,身子一定要站稳。”

    我缓缓地往左移了一点。

    “玄舅母,您的身子还要前倾一些。”

    我已经努力倾斜了,但实在是……碰不到啊——

    “你要考虑到我的身高,你能碰得到,不代表我也能碰得到!”我撇嘴道。

    “……是琉疏忽了……玄舅母,这里您该用点力,而那边,只要轻轻顺过去就可以。”

    已入仲夏,前些日子,墨台遥收到了“菡萏会”正式的请帖,时间定为下月中旬——距离现在只有二十余日。

    “玄舅母,直臂……对,慢慢的……好,提起!”

    “总算完成了!”我长舒一口气,将手里的笔管扔进了笔洗里。

    笔?!是的,我手里抓的就是毛笔!

    忙活了半天,不是在习武,也不是在学礼,而是在……呃……作画。

    墨台遥给我找来了一个绘画师父——墨台琉,据说是墨台氏京城旁系一脉,比墨台妖孽低一辈,却已过而立之年。

    “琉侄女……”每次叫这个称呼,我就别扭:“绢的尺寸要改小;布料也要改良,加大白矾的用量,现在水墨的晕散还是不能够随心所欲;还有,勾勒荷叶经络的金彩,笔划想办法缩减到五根勾线,多画多错,要尽量藏拙!”

    我练习了近一个月的水墨丹青……呃……临摹,已经颇有心得,很想自夸一句,我全身上下满是投机取巧的细胞啊——只是,这话怎么品,味道都不对。

    “我记下了,请玄舅母放心,我这就回去想办法修改。”墨台琉官居正五品,也是“如意馆”出来的,她的心思灵巧,脾气温顺,正合我意。

    春莲手脚麻利地帮我收拾着桌上一整套订做的鹿耳兼毫笔——墨台遥为了“菡萏会”,可真舍得下血本。

    来皇都以后,墨台妖孽很是忙碌,甚至有几日,彻夜未归。墨台遥说,他被皇太君留宿宫内了。想想也是,我们之所以大老远地跑来皇都,好像就是为了面圣,只是墨台妖孽一次都没带我进宫——我也乐得偷懒。

    春莲一直跟在我身边,与在桓城的时候一样,只是精神似乎越来越不振。我暗自思忖,她的嫡姊闾丘夫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墨台琉原已告辞转身,突然又折了回来,开口问道:“玄舅母,画中的荷花,要不要再加上一朵?”

    “为什么?一朵挺好的,把荷叶画大一点,画面就满了!”我家的荷叶,那叫一个“硕大如盖”。

    “舅母整日呆在府内自然不知!左相府的长公子回郾都了,据说他自幼身子不好,长年呆在乡下别庄养病,甚少留在郾都的冉燮府。琉估摸着,他应该也会在‘菡萏会’上露面。”

    “那个……我好奇跟你打听一下,左相家一共有几个儿子?”我拧眉,这个是我的疏忽了——万一冉燮家有一十二个儿子,我岂不是要画十二金钗图?!

    “冉燮左相没有女儿,只有这两个儿子!”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我循声望去,就见墨台遥迈着雍容雅步,由远及近。

    “琉侄女,你回去帮我想想,怎么构图,再加一朵荷花,要画法一样的。”我撇嘴道。

    墨台琉行礼后,转身走了。

    她前脚刚踏出园子,墨台遥立刻笑嘻嘻地对我说道:“冉燮絮那个老匹妇,生孩子方面也不如我,我好歹还有一个槐儿继承祖业,她却要招赘一个进府继承家业。”

    我的面皮抽动,暗自感慨,这种事有什么好自豪的……但是聪明的没开口反驳。

    “冉燮絮靠娶了淑皇子,才得以爬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淑皇子是先皇的同父胞弟,当今圣上的亲舅,身上流淌的是纯正的皇家血统。”说着,墨台遥不禁脸露神往,续道:“想那淑皇子,空谷佳人啊,嫁给冉燮絮,算是鲜花插牛粪了,为此我还暗自神伤了许久……你说当年,如果我鼓起勇气向先皇请旨赐婚,淑皇子也不至于……”

    闻言,我的面皮再次颤抖了一下——我坚信,那个淑皇子若真嫁予你,顶多从牛粪移到狗屎上……

    “……冉燮府的长公子就是淑皇子所出,四五年前,我见过他一次,长得真像淑皇子啊……这么多年没听到他的消息,我一度以为他病逝了呢……”

    我心里十分佩服墨台遥——我一声没吭过,她也能自顾自地不停说下去。

    “……说起来,这阵子盛郾流行的一种发髻,好像就是由他领起风潮的……果然人长得好看,怎么妆扮都好看,头上的钗子插成那样,居然都能让人觉得浮翠流丹,韶颜雅容,于是满大街的男男女女,争相效仿,人人都是钗子插满头……”墨台遥,果然有资格名列三姑六婆名单的榜首啊——

    “发髻?就是那种头上插一整盘子钗簪的?”我原本只是专心聆听,听到最后一句,反应激烈,立刻记忆起那样打扮之后,一连几天,我的颈骨酸疼……

    “对对对,你也那样打扮过呢!”

    敢情冉燮家的大儿子,是个没脖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