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功名利禄指间沙

柳莳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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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霆筠看着他一袭青衣,仿佛觉得又回到了初次见他的那番光景。其实与这个人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但这个人说的句句话,却似真的懂得自己一般。大约人们所说的知音,也不过如此罢了。

    “看你房中的灯火熄了,以为你睡了,想不到倒在此偷听。”

    “许是刚刚甜食吃多,现下倒睡不着。”轩辕染黛拨弄着荷叶道,“适才觉得外面风凉爽得紧,沐浴完了便在此乘凉。你跑来自言自语,倒说是我偷听,当真是无赖至极。”

    李霆筠大步走到轩辕染黛面前,道:“这是我的王府,我在哪儿说什么自然是没什么要紧的。”

    轩辕染黛也不说话,只用手指轻轻去摇那荷叶,只见荷叶上的露珠在摇动下轻轻散开,变成一大片细小的水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跳跃着。他看着那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滴,唱到:

    “绿叶阴浓,遍池塘阁,遍趁凉多。海榴初绽,妖艳喷香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

    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尊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一曲唱罢,倒见李霆筠怔怔的望着自己,知道他应该是听到“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这句忍不住的感伤,便道:“阿霆,你其实不必这么逼自己,无论是你母后,或是你,冥冥中都自有定数,并不是你在此一味自责就能改变的。虽然我并不认识你母后,不过倒是能理解你和母亲分别之痛。”

    李霆筠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郁结倒是稍稍缓解,看到微风吹起轩辕染黛的长发,遮住了他半张脸,便忍不住用手去拂。接触到轩辕染黛面颊之时,倒觉得他皮肤冰凉细腻,倒是挺好摸,倒与自己之前摸过姑娘脸上的胭脂水粉的感觉不太一样。正想着,指尖不知不觉又抚上了他的唇,不自觉的在他下唇上磨蹭起来。

    轩辕染黛赶忙推开他,脸上一片潮红。

    李霆筠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道:“我不过是帮你拨个头发。”

    轩辕染黛闷闷地应了一声,转头对李霆筠道:“夜深了,阿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若是明天早上贪睡误了正事可不好了。”

    李霆筠知道他这是下逐客令,便转身离去。

    轩辕染黛将刚刚的荷叶摘下盖在脸上,这是怎么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朋友间都是这般,但是刚刚的气氛明明有些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还是今晚这该死的月色太过朦胧。让一次普通的谈话,都显得这么诡异。

    第二天轩辕染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桌上还有绿倚放着的红枣绿豆汤,想来是给自己消暑用的。听阿柱说今儿一大早李霆筠就急冲冲的出去了,想来是有什么事。轩辕染黛想着这几天倒没有好好的逛过王府,便拉上绿倚和阿柱出门闲逛。

    绕过沐雨阁的拱门,眼见着前面就有一座假山,假山后便有一栋恢弘的殿阁,柱子上的雕刻栩栩如生,那仙鹤倒如同要飞起来一般。殿阁前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玄英殿”,轩辕染黛道:“这个地方是?”

    绿倚笑道:“这里便是王爷的寝殿了,与沐雨阁不过几步之遥。”

    轩辕染黛貌似想起什么,转身问绿倚:“那日我刚来之时,王爷说要让我住进沐雨阁,为何红萼姑娘想要制止?着沐雨阁和王爷的寝殿这么近,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吧。”

    绿倚稍稍欠身,道:“实不相瞒,这沐雨阁乃是圣上派能工巧匠为王爷所打造,说是以后会赐予王爷的正室所居,所以现下公子所住的房间,便正是王爷未来大婚的婚房。红萼姐姐定是思及于此,才会犹豫是否让公子住下的。”

    轩辕染黛听及于此,倒的确有些惊诧。

    绿倚倒是见怪不怪:“公子也不必太过挂心于此事,毕竟王爷现下还未准备婚配,王爷将公子安置于沐雨阁,多半也是为了见公子方便。”

    轩辕染黛想了想到也是这个理,便不再多问,继续向前走。

    走了一会儿,便把王府的东边看了个大半。于是便找了个亭子歇息一下,绿倚说才刚走了不过一半的王府,轩辕染黛这才觉得,这王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而这么大的地方居然只有一个主子住,不禁觉得甚是浪费。

    “秦公子。”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轩辕染黛抬眼望去,只见红萼正站立一旁,头发用一金钗挽起,身上穿一件浅粉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桃红色的短衫。虽不算华丽,却也看得出质料上乘,可见虽然红萼是府内的侍女,倒也是有身份之人。

    “红萼姑娘。”轩辕染黛回礼。

    “不知秦公子有没有时间?红萼倒是有些话,想和秦公子聊聊。”

    “愿闻其详。”

    红萼看了一眼轩辕染黛身后的阿柱和绿倚,朗声道:“一会儿我会亲自送公子回沐雨阁,你们俩先行告退吧。”绿倚和阿柱看了一眼轩辕染黛,见他微微点头,便行礼告退。

    红萼淡淡的笑道:“谢谢秦公子可以陪红萼说些话。”

    轩辕染黛道:“红萼姑娘若是有话,倒不妨直说,秦某是个粗人,有些话红萼姑娘若说得不明白,秦某可不一定帮得上忙。”

    红萼道:“秦公子说自己是粗人,红萼倒觉得论心思,却没有比公子更加细腻的了。红萼只不过说与公子说说话,公子怎么就知道红萼是要请公子帮忙?”

    轩辕染黛笑道:“我与姑娘也不过相识几日,姑娘若说找我闲谈叙旧,倒是不大可能。姑娘聪明,知道我是王爷的贵客,自然也不会来说教与我,或是从我口中打听我的信息。所以,秦某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姑娘其实有求于我……不是么?”

    红萼笑道:“公子虽然心思缜密,说话倒是爽快。”

    轩辕染黛笑笑不说话。

    “秦公子,红萼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劝王爷尽快寻找一个合适的女子成婚。”

    轩辕染黛道:“这我说了可不算。”

    “王爷从小个性其实较为孤僻,待到十六岁时被遣道胤城,性子竟大变,变得对男女之事颇为随性,却从未认真考虑过自己的婚事。然而现在这个关头,王爷却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成婚,否则便会影响到他,甚至太妃娘娘的命运。”

    轩辕染黛看红萼的神色,似乎的确颇为紧张。

    “红萼姑娘,你的请求我大概了解了。但是,我和王爷相识时日也不长,想必你说的这些话王爷未必也不知道,我只能尽力给你传达这个意思,至于成不成,秦某难以保证。”

    “红萼知道,王爷以前也从未带过朋友回来,此次能带回公子,也说明对公子的信任,若是公子说话也不管用,红萼也不会硬逼王爷去做此事,公子只需在王爷面前提及此事便可,剩下的,红萼会去做的。”

    轩辕染黛起身道:“但愿真如姑娘所说。我累了,先送我回沐雨阁吧。”

    回到房内,轩辕染黛倒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又从那锦盒中取出那个银镯子,想都没想就带在了腕上。一边喃喃道:“若是为了娘亲不得如此,想必他也会这么做的吧。说是让我帮忙,到头来,不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么。”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轩辕染黛道:“进来。”

    之间进来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头上扎着两个髻,插着朵桃红色的小花,看起来还甚是伶俐,轩辕染黛只觉得面生,少女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对他说:“果真秦公子是个俊俏之人,只怪奴婢前几天一直病着,今天才得以见到真容。”

    眼看轩辕染黛一脸困惑,少女忙行礼道:“奴婢是玄英殿的侍女嫣儿,适才王爷回来说要见公子,便遣我来请。”

    轩辕染墨见这侍女倒是聪明伶俐,一时倒喜欢得紧,回身后的柜子上拿了一包糕点给了嫣儿。

    嫣儿一看到那包糕点,倒两眼发光起来:“这不是西粱坊的点心么?公子不但人长得俊俏,心眼也好的紧呢,嫣儿每次路过西粱坊,都想吃那些糕点,可惜价格贵得很,至今倒不曾尝过。公子今日给了一包,都够嫣儿吃半月的了。”

    轩辕染墨看她这么激动,倒想和她打趣起来,于是便说:“嘴倒似抹了蜜的甜,想来是甜食吃多了,看来,这包东西还是不送你了。”

    嫣儿一听,断断不依了:“赏了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理,公子快同我走吧,一会儿王爷该等急了。”

    轩辕染墨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说,尾随嫣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