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名与截道

贫道跑龙套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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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陈家,陈掌柜立刻让人准备火盆,直到燃起小火之后,让李芳泽从火盆上面跨过,这才进了院子。

    又让李芳泽把衣服脱了,丢在火盆里化为灰烬,说是要去霉运。

    而后拿出事先准备的丧服递给她穿上。

    陈掌柜说:“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家里的情况,今天肯定是要回去了,所以给你裁了这身衣裳。”

    再无情的人,被人这么体贴地照料着,也会感动不已,何况本就有副柔软心肠的李芳泽?

    但道谢不足以感恩,她只暗暗记在心中,发誓日后一定要报答于陈叔。

    到了屋里,陈掌柜用力搬出一个箱子,里头齐整放着六百多两雪花银。

    “贤侄,你来看看,这是合同票据。”他把一张纸递给李芳泽。

    李芳泽接过票据,却不看,直接放在怀中。

    她掂量着从里头拿了两百两左右,指着箱子里头剩下的银子,说:“陈叔,当日我和您说赏书会的事时,就许若给您两份利,又曾向您借过一百两,算下来,我也应当还您两百六十多两。可这些日子,您实在为我的事操劳了许多,家里又多亏二哥和三弟看着,这多的,您且收下。”

    陈掌柜不肯要这许多:“你日后有的是花钱的地方,如何够用?咱们还是得有个规矩,否则让人知道了,说我老陈是个爱占自家人便宜的,这可要不得!”

    李芳泽摇头说:“您呐,别和我客气了,从我来时,就蒙您照顾。这次出了这样的乱子,家里的事宜也多亏了陈二哥和三弟帮衬,这样的恩情,老实与您说,再厚重的黄白之物也换不起,您若是再拒绝,我如何过意得去?”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见外了。

    陈掌柜只得关上盖子,把东西收下了。

    “马车我已替你叫好,便不留你吃饭了,直接回去吧。”

    李芳泽点头,到了别,直接上马车,前往上家坞。

    马车颠簸行走于落叶纷纷地山丘之中,看窗外萧萧,李芳泽的心情,跌落到低谷。

    行至村口,李芳泽下车,直奔李家。

    于远处未及家门时,就见门口来来往往吊唁的村人,院中哀乐阵阵。

    李芳泽步履匆匆,不顾门口人们观望的眼神,径直走到院中。但见李仲和徐氏二人双目红肿,旁边有人似在劝慰。

    此情此景,李芳泽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走到他二人跟前,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来。

    “爹娘,我对不起您而二老……若不是我和陈家有私仇,也不会连累两位妹妹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众人都看向了她。

    徐氏和李仲对李芳泽的看法如何?恨么?

    恨呐,如何不恨?可他们恨的不是李芳泽连累了他们家两个女儿死了,而是恨他害得全家名声败坏了!

    虽然四姑娘和陈家人都向他们说明了事实真相,他们对来吊唁的人也是这么说的,可人们并不相信。

    村里人私下里都在传,五姑娘和人偷情被人家抓了个着,还打算偷主子的东西卖钱去私奔,那六姑娘品行也不端正,也是个偷儿,被少奶奶查出来了。也亏她还有点耻辱之心,跳湖死了。

    又听说那个刚入宗的同姓儿子,也偷了别人的钱,还奸污了别家的女儿……这一家子……

    这话越传越广,连带着看待李家的眼神都变味了。

    李仲和徐氏是有苦说不出。

    于是,满心的愤恨都撒在李芳泽身上了。徐氏转身走到屋里,出来时抱着一个沉沉的包裹。

    里面是陈掌柜给他们的两百两银子。

    徐氏把包裹扔在李芳泽面前:“你走吧,这钱来路不明,我们不敢用。”

    说完,转身背对着她,不再看她。

    李仲也转身背着手。

    “爹娘……是我的不是,只是您二位好歹让我为二妹妹妹守灵……”

    李仲背着她摇手:“你走吧,等五姐六姐的丧事过了,就把你宗谱上的名除了。好好的人,还是认自家祖宗吧!”

    这已经是明着要和她断开关系了,李芳泽又是自责,又是委屈。

    “您让我走,我这就走,只是这银子,我不能拿。”她把自己带来的银子全放在地上。

    “我这钱,来路正规,全是我当了家私得来的,否则我如今也出不了狱,您可千万别听信谣言……那是陈家故意要诋毁我……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两位妹妹的钱,可您好歹也收下些,让我少些罪孽……”

    说完,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了,李仲和徐氏见了地上了两包银子,李仲沉着脸,对徐氏道:“还愣着做甚?这银子快还给他!受了这银子,我们可要下地狱啦!”

    徐氏当下一手提着一包银子,追赶李芳泽去了。

    等赶上了,徐氏把银子往她怀里一推:“孩子,你拿回去吧,我们要是受了这银子,余生都不安心了。你也别再硬还给我,不然,我就等它落在这外头,让别人捡了去。”

    她再不管李芳泽,转身离去。

    而李芳泽,只得把银子拿回去了。

    她原本是来道歉的,却不被接受,如今李家又为此要除了她的宗,想来是恨极了她。想到这些,她心中的自责,便更加深了。

    到最后,演变成对陈景的恨意。

    她原本打算这几日都要住在李家的,所以叫马车先回去了,此时没了马车,她只能步行回去。

    李芳泽回到自己家中时,发现住在对面的张屠家中也在办丧事。

    张屠的刑罚,要等女儿的丧事过了之后才能领。

    李芳泽收拾了一番衣物用品便赶往县衙了。

    此时,最重要的是在县衙里时刻注意敌人的动向,所以她得住在李寓的府邸中。

    关于今天家中发生的事,免不了要向四姑娘说。

    四姑娘道:“哥哥,你不必伤心。这是爹娘糊涂了,听那些人嚼舌头!这世上的人,谁不是都爱看别人家不好的?芝麻事说来道去的,便成了大雪球,变了种换了样的!心里但凡想的开一点的,哪里计较这些舌根子?咱们行的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芳泽心中大慰,把银子递给她:“这钱爹娘不收,还请四妹回去时替我给爹娘,他们愿意听你的话。”

    四姑娘点头,也不矫情推来推去了。

    她心里明白,若是不收,她这哥哥怕是更加不好受。

    玉儿巷,陈府。

    陈家家主陈德昭吩咐了两个家仆,在僻静的院子里对陈景施家法,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毫不留情地落在陈景的臀部上。

    平时宠爱孙子的老太君,此时也不言一语替他留情。

    祸,实在闯的太大了。

    “不孝子孙,孽障啊!平日里惯得你太狠,如今越发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了!你害了别人爽快了一时,如今呢?要把陈家都搭进去了啊!”

    “你以为家里有几个人在京城做了官就顶了天么?没见识的东西!如今县尊把折子递上去了,那是烫手的火碳,谁也不敢沾的!人家虽然是姓陈的,可却是除了五服的!出了这等事,还不早早避开自保?”

    陈德昭越骂越气愤:“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好!”

    夫人赵氏抹着眼泪,上前道:“老爷,若是这孽障死了能解决了事,妾便什么也不说了。可是,死了顶什么用?还留着他去给县尊道歉,好歹让县尊顾点往日的情面,等京城来人了,再往轻里了说不是?”

    “你个妇人晓得什么?这折子一上就是你死我活的,他要是肯顾着情面,就是至自己于死地!”

    “老兄!”县丞张穆上前一拜,道:“且饶了世兄吧,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我们还是进去商量对策为好。”

    在场的,还有县丞张穆,主簿丘继,典史赵斌。

    这些人,和陈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陈家亡,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事实上,陈德昭打儿子,一部分是要给他教训,一部分是要做样子给张穆、丘继和赵斌看,毕竟也连累了人家,面子上不好过。

    但虎毒不食子,他本不是真要打死自己的儿子,此时有了台阶,正好顺着下了。

    于是退散家仆,说:“架着这畜生滚吧!好生在家里反省!”

    四人到了陈德昭的书房,商量应对之策。

    陈德昭一脸愧疚,朝张穆、丘继和赵斌作揖道歉:“三位老兄,都怪老夫管教不严,连累了二位。”

    张穆、丘继和赵斌连忙起身还礼。

    张穆道:“大老爷原本是清流中人,只是当日因书办衙役皂隶门都罢工,不得已顺从了咱们,但他打心眼里和我们不是一道的。他就是今日不反,明日,也是要反的。世兄如今惹了他也好,从奏折上看,可见他对老兄是何等仇恨……”

    “依我看……”他轮着瞅了陈德昭、丘继和赵斌一眼,“如今咱们只有先下手为强……”

    四人对视一眼,皆点头。

    丘继道:“只是大老爷事先有准备,昨日就有周葛的家仆贴身护着,没有下手的机会。“

    陈德昭皱着眉头:“倒没料到这书呆子有这份脑子,若是武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文的了……”

    所谓文的,就是下毒。

    张穆道:“他既然防着咱们动手,于吃食上定也十分小心。只怕这次势必要有一拼了。”

    丘继道:“当务之急,是要赶上送信的人,咱们得赶在送信人的前头,把奏折给截了。”

    众人点头。

    陈德昭道:“我这就派人快马去截!”